群臣慌乱,嘈杂的议论声充斥着神殿。
皇后的眼中尽是惊惧,脸都吓白了,瘫坐在位上一动不敢动。
随着皇上的脸沉了下去,私语声骤然消失,强大的压迫感让众人埋下了头。
皇上如鹰隼般狠厉的眸子,剜着跪在蒲团上的裴墨染。
裴墨染坦然、赤诚地跟皇上对视。
“混账!还不滚到一边去!”皇上指着他怒吼。
裴墨染磨着后槽牙,双手攥拳,隐忍地跪着挪到一边,不再对着神像。
“陛下,神像泣血,恐怕是……凶兆啊!”虞贵妃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上。
紧接着,虞将军一党的武将纷纷下跪,“微臣惶恐!灾星降世,冲煞神像!”
皇上捋着胡子,脸色波澜诡谲,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父皇,祭祀关乎国祉民生,哪怕错怪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啊。神像几百年来从未泣血,可为何四皇兄回京,第一次祭祀就……”睿王跪下,拱手说道。
“父皇,为了国运,必不能放过灾星啊。”几个皇子也跟着跪下。
他们都不约而同看着裴墨染。
裴墨染双手攥着衣袍上的布料,极力隐忍,心里只觉得一群鼠雀之辈可笑至极。
他露出惶恐的神情,红着眼道:“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必有冤情!”
“四皇兄放心,若是有冤情,本王必会让北镇抚司严查,还你一个公道!”睿王的眼神略带挑衅。
裴墨染的眼底滚动着滔天杀意,浑身的戾气骇人,可全被他自如地收敛住。
北镇抚司是睿王掌管,还不是他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他看向皇后、裴云澈,可他们噤声不语,就像是害怕脏水泼在身上。
“肃王不吉,冲煞神像,唯恐霍乱大昭,即日起禁足肃王府。”皇上吐出一口气,似有不忍地缓缓说道。
“吾皇英明!”虞家一党的武将整齐地叩首。
虞贵妃、睿王低下头,极力隐藏着眼中的得意。
赵婉宁、云清婳早就跟着跪下谢罪。
但二人的心境完全不同。
赵婉宁的心中在窃喜。
因为她知道后续剧情,谢容音在之后的一年里不断探查真相,最终在京郊的竹林抓到了睿王妃心腹,通过心腹为裴墨染平反。
只要她救裴墨染于水火,裴墨染一定会不计前嫌。
“还请陛下开恩,臣妾有事请奏!”云清婳叩首,高声道。
云丞相见状也带着半数文臣跪下,“还请陛下开恩!此事疑团重重,肃王为国鞠躬尽瘁十载,护佑大昭河山,必有冤情!”
祝国公也站出列,“肃王驱逐瓦剌,平定西北,若是禁足了肃王,恐怕寒了民心啊。”
“求陛下开恩。”文臣跪下,异口同声道。
裴云澈这时才现身,“求父皇开恩。”
皇上冰封的面孔有了松动,不等他说话,睿王立即道:“父皇,此事关乎国运,怎可姑息?”
“云侧妃真是好没规矩!皇家说话,容得你插嘴?”虞贵妃尖细的声音刺着她。
睿王咄咄逼人:“云侧妃可是第一贵女,行事做派就这般随意?本王说过,日后会让北镇抚司彻查此事,你究竟是不信任本王还是不信任父皇?”
一顶大帽子扣下,神殿瞬间鸦雀无声。
裴墨染深深地看着云清婳,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像是被戳中,百感交集。
云清婳不卑不亢道:“睿王误会了,臣妾只是以为这种小把戏,不必惊动北镇抚司,只需侍卫稍稍探查,便可知道真相。”
“哦?你有主意?”皇上挑眉,轻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
她字正腔圆道:“神像的眼睛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红蜡。下面的火盆在烧,只需片刻,第二个、第三个祭拜者,必有其一会受到牵连。”
“此人心思歹毒,是想嫁祸贤王、睿王啊!”云丞相痛心地惊呼。
半数文臣纷纷搭腔,“太歹毒了!真是太恶毒了!”
关乎神像,半数人真被吓到了。
但另一半人早就猜想到了,但涉及党争,敢站出来说的只有她。
皇上瞥了一眼御前侍卫。
侍卫走到神像前用指腹揩去红色痕迹,“禀陛下,的确是红蜡。”
“查!”皇上的眼风一厉,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
虞贵妃、睿王的脸色变了又变,方才滔滔不绝的二人彻底噤了声。
此刻,赵婉宁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希望查不出来!
最好让裴墨染禁足,她将来就能成为他的救世主。
而云清婳只觉得赵婉宁可笑!
只会顺应剧情,不会利用剧情,简直蠢钝如猪。
穿书名额给这种人,真是浪费。
裴墨染的眼神穿过人群,落在云清婳身上。
云清婳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他的心头骤然一暖,像是狂风暴雨中的扁舟有了归处。
只过了一个时辰,侍卫总管便拖着一个被打得半死的太监押在殿中。
“陛下,就是他昨夜在神殿守夜,偷偷往神像的眼中抹了蜡。”侍卫拱手。
皇上负手而立,眼神戏谑地在几个儿子中逡巡,“幕后主使是谁?”
侍卫总管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御前侍卫威风凛凛地转身,朝着虞贵妃走去。
虞贵妃的瞳孔微震。
可御前侍卫只是越过了虞贵妃,来到了睿王妃夏子萱面前。
他们一把抓住了夏子萱身侧婢女喜枝的肩膀,将人拖到了殿中央。“是喜枝,她前些日子给了太监银钱,让他在神像眼中涂蜡。”
“冤枉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喜枝边哭边磕头,“奴婢跟肃王无冤无仇啊,怎会陷害肃王?”
“冤枉啊!定是有人想给睿王泼脏水!”
皇上的眼神轻蔑,就像在看一只蝼蚁,他轻声道:“审!”
“是!”御前侍卫将喜枝拖了出去。
夏子萱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忍,可更多的是安心。
喜枝是忠仆,曾经为他们挡过箭,绝不会叛变。
就在喜枝从云清婳身边经过时,云清婳低声念道:“张喜君、张喜娣。”
“……”喜枝的眼中出现了惊恐。
不一会儿,御前侍卫就来复命,“喜枝咬舌自尽了!自尽前,她招了,说是睿王妃指使的!”
夏子萱登时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像是难以置信,“不……皇上,这贱婢冤枉臣妾!这贱婢冤枉臣妾啊!”
“哦?既然睿王妃是冤枉的,莫非指使喜枝的另有其人?”皇后的眼尾上翘,兴奋的目光落在虞贵妃身上。
虞贵妃的眼中滚动着恨意,她回身威胁地瞪了一眼夏子萱,软声说:“皇上!您相信臣妾啊,臣妾身处后宫,怎会跟王妃的婢女有勾结?”
夏子萱浑身颤抖,眼泪扑簌簌地流,“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啊……”
“贱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的婢女鬼迷心窍,陷害四皇兄?”睿王立即撇清关系。
夏子萱似是惊讶,眼眸瞪得浑圆。
睿王一伙人乱了阵脚,起了内讧。
没有相互攀咬都算好的。
众人看起了笑话。
皇上冷哼,宛若隔岸观火,“亵渎神像,污蔑皇子,断不可轻饶!把睿王妃关进诏狱,直到查出真相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