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岱缓缓睁开双眼,周遭的漆黑将她团团包围,空气中弥漫着霉湿与恶臭交织的气息,实在令人窒息。
她挣扎着从枯草堆中坐起,酸痛的身体几乎不听使唤。
刚一稍稍挪动脚步,脚下便传来重物下沉之感。
紧接着是铁链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噪音,刺耳至极。
“姑娘,你还好吗?”
不远处,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穿透了黑暗,带着一丝关切。
“嗯……”
徐南岱干涩的喉咙,仅能挤出简单的回应。
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疑惑:“这位姑娘,你为何会被公子关在这里?”
徐南岱沉默不语,只是试图提起脚下沉重的锁链,以减少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同时心中默默估算着这个狭小空间的尺寸,约摸二十见方。
“莫非姑娘……难以开口?”
那女孩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嗯。”
徐南岱的衣衫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环顾四周,只见地上除了她刚刚躺过的地方,散落着一些干枯的甘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心中不禁狐疑,金木将她抓回来,明明满腔愤恨却按住不发。
又为何将她囚禁在不及牲畜圈养之地,究竟意欲何为?
随着双眼逐渐适应黑暗,徐南岱缓缓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发现那名女子此时竟背对着她,长发披散,孤零零地坐在隔壁牢房另一端靠门的角落。
她似乎正在撕扯着什么东西,身体不自觉的随着动作上下起伏,一时间显得格外诡异。
徐南岱选择了在黑暗中,静静地观察。
终于,对方察觉到了徐南岱的接近。
再次用那清脆的声音说道:“姑娘,你昏睡了半日,想必饿了吧。
我在这里孤身一人已久,初次见面,理应尽一尽地主之谊。”
随着话语落下,一道身影缓缓站起,转过身来,朝徐南岱所在的方向走来。
尽管身处黑暗,徐南岱仍能依稀瞧出对方的身形轮廓高挑而纤细,四肢修长,想必是一位绝色美女。
然而,徐南岱渐渐闻到她身上散发出阵阵恶臭。并且随着她的靠近,那股恶臭愈发浓烈。
徐南岱不禁皱起了眉头,谨慎打量着对方。
只见那女子双手似乎捧着什么,紧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之飘来。
徐南岱这才发现,对方手脚自由,与她截然不同。
她轻而易举地穿过栅栏的缝隙,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
徐南岱凑近定睛一看,眼前之人竟然半边脸颊已然腐烂,而她递来的,竟是一只被剥了皮、血肉模糊的死老鼠。
徐南岱忍不住将酒席上的吃食一并吐出,使得这里的环境更加臭不可闻。
那女子见状,似乎有些慌乱:“不喜欢吗?那我给你换一个。”
言罢,她迅速转身跑去。
从那敏捷的身影中,看出即便身处黑暗,她也对这牢房的布局了如指掌,徐南岱不难推测,她已在此处囚禁了许久。
不一会儿,那女子又从角落端来了另一样东西,再次递向徐南岱。
徐南岱嗅到了食物高度腐败的气味,连忙后退,这个鬼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留。
自打那女子发现徐南岱后,便如获至宝般,双手紧紧抓着栅栏,站在那里殷切地望着她。
徐南岱与那名女子对峙良久,确认她除了外表吓人并无其他威胁后,便找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休息并思考对策。
湿透的衣服让徐南岱感到阵阵寒意,她不禁颤抖起来,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已难以支撑太久。
果然,她很快就发起了烧,不得不躺在甘草堆中,听着那疯女人自言自语。
那个面容憔悴、头发散乱的疯女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仿佛要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懑与哀怨统统倾诉出来。
她用颤抖而沙哑的声音,痛斥着这个世界的种种不公,讲述着自己在那滚滚红尘、纷纷扰扰的俗世之中所遭受的累累伤痕。
曾经,在点大蜡烛当晚,当烛光点亮整个房间时,命运却无情地向她伸出了魔爪。
那个奇丑无比的五旬老汉是她的客官,面对如此屈辱和不堪,她拼死反抗,最终在绝望中拿起手边的利器,狠狠地刺向了那个老汉。
自那一刻起,她便被囚禁在了这间昏暗潮湿的囚室里。
此刻,她时而声嘶力竭地讲述着自己的遭遇,时而又像夜莺一般唱起凄婉动人的歌谣。
那婉转悠扬的嗓音,犹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给这片原本死寂沉沉的空间带来了一丝生机与活力。
尽管她已经陷入疯狂,但每当她开口歌唱时,人们还是能够感受到她内心深处未曾磨灭的对自由和美好的向往。
只可惜,由于她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时常处于癫狂的边缘,所以从她口中吐露出来的大多都是些语无伦次的话语,真正有价值的线索和信息少之又少。
徐南岱双臂枕在头下,借着发烧带来的困意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放着过去的经历。
她曾梦寐以求的事业与理想,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对天体物理探索的好奇心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现。
越早公布一些惊世骇俗的理论,越能够推动人类思想的进步。
她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心中暗暗立下誓言,如果此番顺利逃脱,必定要竭尽全力建设大庸。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徐南岱被高烧折磨得如坠云雾,早已感觉不到饥饿的侵袭,但那干涸得如同龟裂土地的嘴唇,却如久旱逢甘霖般渴望着水分的滋润。
就在她即将陷入昏迷的一刹那,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双脚,紧接着,那双脚的主人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她的状况。
金木的脸在提灯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映入眼帘,他一把将她抱起。
他在徐南岱耳畔轻声问道:“知错了吗?”徐南岱见目的已达,便不再抵抗,缓缓点头,靠在他胸前。此时,疯女人哭喊着不要带走她,但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徐南岱抬眼与金木对视,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用意。她轻咬下唇,感激他对自己手下留情。金木见状,加快脚步将她带回别苑。
回到别苑后,下人解开徐南岱的脚链,伺候她沐浴更衣。
用过粥后,她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金木推开门走到床榻边,细心地为徐南岱脚踝上磨出的水泡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