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席伶因为身体不好,自小待在后宅的时日居多。
偶有几次她在世家邀约筵席之上,被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沈楀深深吸引,因而芳心暗许。
直到表姐来尚书府做客,邀请她观看鸿儒书院和北戎的蹴鞠比赛,看见他奋战到最后一刻,她便从此认定了他。
席伶将自己心悦沈楀之事,同父母摊牌。
席伶的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自小孱弱,故而邹氏对她常觉亏欠。
她与尚书大人也只生了一儿一女,夫妻二人对待嫡长女席伶,更是百般宠爱。
而席伶也并没有因为爹娘的宠爱,而恃宠而骄。相反她饱读诗书、蕙质兰心,论学问完全不在沈楀之下。
找他来,席尚书无外乎是寻个由头让两个孩子,私下接触,多点了解。
另一方面,也有意让席伶沉淀一下对待沈楀的感情,看清自己的内心,沈国公府也有意如此。
不曾想,今日沈楀主动提出要停止走动。
席伶不得不放下女儿家的矜持,学着府里伺候父亲的姨娘们使了手段,咬着牙把他硬留下来。
这些手段是素来以大家闺秀自居的自己,最为不齿的。
席伶并不知道,什么是“沉没成本”,可她确实在沈楀身上下的本钱越来越多,更何况把父母都牵扯进来,对她而言已无后路。
傍晚离开时,沈楀拒绝了邹夫人留饭的邀请。
自尚书府出来,沈楀自己也十分懊恼,怎么就没有推脱成功。
不知道徐南岱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谅解自己。
沈楀在懊恼之余,坐在马车里晃晃荡荡往家走,回来第一时间去大夫人院里报了平安。
大夫人正在用膳,沈文君早已经在回府的第一时间告了状。
见沈楀欲言又止,大夫人也并不着急。而是让下人摆了碗筷,让沈楀同她一道用饭。
沈楀只好净了手,坐了下来。一顿饭母子二人均沉默不语,直到饭后撤了碗碟,摆了茶。
“怎么拒绝的人家?”大夫人面色不悦。
于是沈楀便把今日在尚书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听他并未完全拒绝个彻底,大夫人松了口气,她怎么会不知道席伶是有手段的。
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主母的位置定然是得交给有些手腕的,菟丝花之流,是难堪重任的。
沈楀想了想,还是决定在母亲那里说明自己对席伶没有男女之情。
“母亲,我对席伶姑娘没有那个心思,我帮她完全是考虑父亲与尚书大人的关系,另则也的确看她可怜。”
“傻孩子,男人怎会平白觉得一个女孩子可怜,你怎知自己完全没有心动?”
沈楀听母亲这样一讲,更急于解释清楚。
“母亲,我对她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那你对谁有意思?”
大夫人大喝一声,吓了沈楀一跳,大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吃软不吃硬。
转而安抚道:“你没有直接回绝是对的,不然你父亲在朝中定会难办。
再说话也不要说得太满,你们这些小儿女性情也是不定的。今日一样,明日又一样......”
沈楀面对大夫人的喋喋不休,刚想继续辩驳。
但显然大夫人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沈楀走后,大夫人叫来一人。
“去查一查,近一段时日,小楀儿同哪位姑娘走得近。往后更要严密监视,任何风吹草动,你都要仔仔细细汇报给我。”
“是,夫人。”
那人屏退,大夫人看向沈楀留下的茶盏出神。
知子莫若母,大夫人十分了然,凭借沈楀自己,是完全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沈国公府和尚书府的意图的,只是这个人是谁?过往她还是太惯着他了。
另外一面,徐南岱照例寻了铺子,回到新宅。
她先是到自己院子里更了衣,转而去林栋才那里陪他一道用饭。
刚拐进月亮门,便听到父亲房中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声音有些耳熟,可惜离得太远,一时分辨不出来人身份。
当她终于拐进院子,看见永和站在那里的那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
望向徐南岱瞪着自己的眼神,永和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
“林姑娘好。”
徐南岱则给了他一个,“你怎么在这里?”的眼神,再无言语。
径直迈进堂屋,看见沈杙悠哉悠哉靠在自家椅背上同林栋才一道饮茶。
不远处的八仙桌上,摆放一堆明晃晃的礼品。
而初冬时节,沈杙身上穿着的正是云岱为他定制的衣衫,整个人更显金贵。
徐南岱排除个人好恶不谈,不得不承认他穿起她设计的服饰更为好看,只可惜是个衣冠禽兽。
沈杙面对徐楠带审视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
他自然能够读懂她眼神里的赏识和腹诽,觉得逗弄她颇为有趣。
“萧悠,沈大人特地来贺我们乔迁之喜,我留他一道用饭。”
徐南岱打量沈杙之际,林栋才这个便宜老爹却对沈杙的到来感到颇为惊喜,发自内心的邀请对方留下来一道用饭。
心中却做好了对方拒绝的准备,却不想沈杙非但没有回绝他的好意,反倒痛快应下。
听到林栋才这样一讲,徐南岱咬着牙说道:“好啊!沈大人不嫌弃粗茶淡饭就好。”
“怎会,我自然是客随主便。”
四喜和姜黎同府里下人一道帮忙摆饭,不大一会儿,冒着热气儿的菜肴纷纷被端上桌。
虽然不是山珍海味,桌上倒也丰盛。
张生娘听闻有客人,亲自动手特备了几道家乡小炒。
徐南岱一看便知,府里人对于沈杙的到来,还是用了心了。
沈杙显然心情不错,国公府虽大,却少了很多人气。
反而面前的父女二人和一桌家宴,让他有种鲜活之感。
早前徐南岱为林栋才寻了一名老奴钟叔,这会子正帮忙甄酒。
虽然沈杙是晚辈,但官职却同沈杙差距巨大,此刻岂敢松懈。端起酒杯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
反倒是沈杙大大方方举起酒杯,示意林栋才干了,两个不擅虚言的男人竟然对彼此喝出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