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堂婶又看向自家祖母眼中满是无奈,她这个祖母实在是个不省心的性子,如今越老越不省心,所以这几年祖父才拘着她不让她插手族里各家的事。
可祖母哪里是肯安安心心呆在家里的性子,时不时出来管管各家的闲事,搅动搅动是非,真是愁死人。
好在家里公公和丈夫都是明白人,知道祖母除了辈分让人不得不敬着,其实在族人中间并不受待见,所以平日总是劝说老太太,就像今日这样赶着来给她老人家善后的事以前也没少做,两口子这会儿对着二叔婆都有些面色不虞。
二叔婆在亲孙子跟前其实是很有眼力见儿的,知道儿子儿媳又生了自己的气不免有些心虚。
没办法,这个孙子跟他亲爹一样,遇事从来不站自己这头,都是家里那个老东西给教歪了。
七堂叔两口子说完了话就要带着祖母回去,喻青瓷吩咐下人拿来一个食盒,亲自上前递给七堂婶道:
“府里如今守孝不好见荤腥,也就新做的几样点心还拿得出手,这是孝敬二叔公和二叔婆两位老人家的,七堂婶一定要收下。”
七堂婶推诿了一番,见喻青瓷说话诚恳,这才收下。
看着喻青瓷满眼都是喜色,不禁张口夸道:
“人都说云起的新媳妇是个玲珑标致又聪慧的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真是个少见的美人,那我就替他们二老谢谢侄媳妇了。”
七堂叔也上前客气地说道:“今日冒昧了,以后但凡大堂嫂有什么事,我们这一房定会义不容辞,至于立嗣大事,祖父说了,这是将军府的家事自当由大堂嫂做主,我们这些族人绝不主动干涉。”
几人送七堂叔三人离开,厅里诡异地静默下来,几人的都朝魏氏看去,目光冷冽。
魏氏被看得心里一突,讪讪说道:“那我也先回去了。”
转身就要离开。
喻青瓷启唇道:“二婶且慢。”
魏氏生生止住脚步嘴角扯出笑容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侄媳妇还有什么事?”
喻青瓷莞尔一笑慢慢走过去,眼神上下打量着魏氏:
“倒没什么事,就是想提醒二婶一句,你今日这身装扮太过晃眼了一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上又要办什么喜事呢。”
魏氏低头一看,自己今日身上穿的是杏黄色立领带毛边的夹袄,外面配一件宝蓝缎面绣缠枝海棠的褙子,头上顶着金灿灿的牡丹如意流苏金钗,一走动那流苏直在眼前晃动。
魏氏今日确实特意装扮了一番,本以为有二叔婆出面今日她们二房即将心想事成,所以打扮喜庆了一些,如今被喻青瓷冷不防说出来,对比面前宁老夫人婆媳两个素净的装扮,何止是晃眼?
说穿了根本不拿逝者的孝期当回事。
魏氏强笑道:“这不今日要去二叔婆家拜访,不好穿的太过素净,在咱们家里我自然会注意的。”
喻青瓷:“提醒二婶一句,大堂兄想给我婆婆当嗣子的事,二婶还是歇了心思吧,别说我娘家南平伯府不答应,即便大堂兄当上了这个嗣子又能怎样?
我母亲才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这府里中馈的事,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大堂嫂插手,我也会提醒母亲在过继之前,就把云初的嫁妆整理出来单独归置,以免以后的麻烦。至于我的嫁妆,等我搬到家庙以后自然也会全数带走。
到时候,凭大堂兄的本事能守住这将军府的荣华几年?”
喻青瓷这话可谓彻底把魏氏的心思摆在明面上,魏氏气得胸口起伏索性也不再遮掩:
“你,好啊,还真是小看你了,云初那丫头才多大你就要撺掇大嫂给她扒拉嫁妆了,你这是想把将军府的家底都挪空了,好给我们留下个空壳子不成?将军府怎么娶了你这个搅家精!”
喻青瓷也冷下脸来:“人人都知道这将军府的家底是公公和我夫君挣来的,如今他们两人不在了,母亲膝下就只剩下云初一个女儿,她即便把所有的家底都留给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什么不妥?”
魏氏气急,又问道:“还有,你说你搬到家庙是什么意思?”
喻青瓷:“字面儿上的意思,若大堂兄真成了嗣子,又有大堂嫂染指将军府中馈,我一个守寡的弟媳妇,按本朝的规矩还是搬出府到家庙去修行为好,省的瓜田李下惹人非议。
到时我的嫁妆自然也要全数带走,保证不给将军府留下一针一线,免得大堂兄落下个觊觎弟媳妇嫁妆的罪名。”
喻青瓷这话说出口,等于直接把魏氏这些人的心思搬到了明面儿上,魏氏气得脚底发软几乎没法站住,缓了几口气才叫下人扶着回去了。
宁老夫人软软地瘫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疲惫难掩。
她虽为一府主母,但是向来性格柔顺惯了,屡屡对上这些说话做事飞扬跋扈的人都难以招架,平素也最怕跟这些人打交道。
如今有了喻青瓷这个儿媳给她撑腰,她比之前硬气多了,但今日之事还是让她累得够呛。
喻青瓷上前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母亲先喝口茶,儿媳搀您到内间去小睡片刻,今日定是累着了。”
宁老夫人接过茶抿了两口又放下,抬头望着喻青瓷道:
“好孩子,你刚才说要搬到家庙?可吓死母亲了,我绝不能叫你搬到那种地方去过日子。”
喻青瓷浅笑道:“母亲放心,除非母亲真的把大堂兄过继到膝下,否则我自然不会搬去家庙。”
宁老夫人连连摇头:“自然不会,他们休想。”
长叹了口气又喃喃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喻青瓷:“等分了家就好了。”
分家,谈何容易?
宁老夫人不禁拧眉。
许是劳费了心神,宁老夫人一天都没有胃口,晚膳只略略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说累了叫丫头们伺候着打算睡下。
外面小丫头这时却进来报说,大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