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商客围坐桌前,手中挥着酒杯,讨论着京城的见闻。
个个衣着光鲜,谈吐不凡,显然是常年往返于京城与各地之间的行商。
“听说了吗?今儿朝中天官府组织了一场大宴,犒劳天下文武,天子亲自出席了呢!”
“新帝登基不久,却这般礼贤下士,真乃明君。”
“是啊,如今国泰民安,咱们行商也方便了许多。”
听着商客们的谈话,李夕静心中感慨。
京城果然繁华热闹,机会众多。
或许,自己真的能在这繁华之地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哼,你们这些人啊,只看到了表面的风光。”
这时,一位身着深色锦袍、面容略显沧桑的中年商人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
“这天官府的水,深着呢。”
众人微微一怔,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一位年轻些的商人不禁问道。
“您这话怎讲?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李夕静也注意到这边的谈话,心中暗暗惊讶。
这商人能说出这番话,想必不是普通人。
“这场大宴,说是犒劳,实则是新帝在拉拢人心,巩固自己的地位。
那些个文武大臣,又有几个是真心为国为民,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地位。”
他神色凝重。
“如今朝堂之上,党派林立,新帝虽有心整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然朝中那些贪官污吏怎的如今无一人落马?
这场天官府的大宴,不过是各方势力暂时的妥协与平衡罢了。”
商客们有的点头赞同,有的则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继续喝着酒,谈论着各自的话题。
李夕静轻叹一声,继续吃着面,不再理会那些商客的议论。
自己距离那个权力的中心还很遥远,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进入京城,找到一个安身之处。
“我们行商之人,看似远离朝堂纷争,但一旦朝局有变,生意上也难免会受到波及。
就拿上次的盐铁令来说,不过是朝堂上几方势力争斗的结果,却让我们这些做盐铁生意的人损失惨重。”
“您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吧。”
一位沉默寡言的老者缓缓开口。
“新帝登基以来,推行了不少利民的政策,减免赋税、兴修水利。
百姓的日子确实比以前好过了些,这朝局的稳定,对我们行商来说,也是好事啊。”
中年商人轻哼一声,摇头道。
“老丈,您只瞧了个大概。这朝堂之上,岂是表面这般简单?
新帝的利民之策虽好,可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
就说那水利修缮,拨款层层克扣,到了地方所剩无几,真正用于工程的能有几何?还不是便宜了那些贪官污吏。”
桌上众人交头接耳,一位白面无须的年轻商人接话。
“听闻天官府中,官员们为争权夺利,互相倾轧之事时有发生。
这次大宴,怕也是新帝为安抚各方势力而为之,只是不知能安稳几时。”
老者微微皱眉,捻须沉思片刻。
“即便如此,我们行商之人,在这世道之中求生存,也唯有顺应时势。
当下新帝初立,尚有励精图治之心,我们只要守法经营,总还能寻得几分商机。”
“老丈所言有理,可这京城物价飞涨,咱们的生意成本越来越高,利润愈发微薄。
就说这丝绸生意,原料进价翻了倍,运输路上关卡又多,各种税费加起来,卖出的价钱却不见涨多少。
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一位做丝绸买卖的商人愁眉苦脸地诉着苦。
众人纷纷叹气,正说着,店小二匆匆走来添酒,不小心碰倒了一个酒杯。
酒水洒在桌上,他慌忙道歉。
李夕静抬头望向店小二,只见他身形瘦小,面容清秀,眉眼间却带着几分焦急,似乎有什么急事在身。
中年商人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退下。
“如今我们不能只看眼前这些表面的繁荣,得早做打算。
我听闻南方水路贸易渐渐兴起,或许我们可以将生意往那边拓展拓展,总好过在这京城与各方势力周旋,还挣不到钱。”
众人眼睛一亮,开始围绕南方贸易的可行性议论起来,有人担心路途遥远风险大,有人则认为机不可失,气氛再度热烈。
李夕静没有再听下去,心中已有打算。
无论如何,都要先去京城看看,只有亲身体验过,才能做出最适合自己的决定。
她转过头去问那中年商人。
“这位客人,您是从京城来的吗?请问京城里可有适合女子工作的去处?”
那中年商人愣了一下,随即打量了一下,笑道。
“姑娘问的可是去京城讨生活?我看姑娘容貌出众,不如去那青楼楚馆之地,定能谋个好差事。”
李夕静顿时脸色一红,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强压下怒气,路浣英气得握紧了拳头,
“哼,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姐姐容貌出众,那是因为她生得好看,跟去青楼楚馆有什么关系?!”
那中年商人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小姑娘家家的,好生不知羞。青楼楚馆之地又怎么了?那些个姑娘一个个打扮得比你姐姐还好看!
再说了,去青楼楚馆又如何?那些个达官显贵,哪个不是流连其中?”
路浣英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这个商人竟然如此轻浮。
李夕静脸色苍白,紧握拳头,但还是强忍着怒火。
“这位客人,恕我直言,青楼楚馆之地非良善之所。
姑娘家入内实属无奈之举。即便生得貌美又有何益,焉有尊严可言?”
那中年商人见她竟敢驳斥自己,顿时脸色一沉。
“哼,我看你是不懂这世道。青楼楚馆之地看似腌臜,实则却是藏龙卧虎之地。
那些个姑娘们虽说是下九流,可哪个不是人精?我看你们还差的远了。”
路浣英气得要扔了酒碟过去,被李夕静眼疾手快拦住。
那中年商人干笑两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姑娘莫急,我不过是看这京城之地,达官显贵云集,若有几分姿色才艺,在那青楼楚馆确实能得不少赏钱。
说不定还能结个好人家,这也是一条出路罢了,并无他意。”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商人女眷摆了摆手,神色不悦。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莫要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他似乎有些怕这个妇人,顿时不敢做声了,只是低头喝酒,脸色却有些难看。
她转向二人,和蔼说道 。
“姑娘,这京城谋生不易,各行各业皆有难处。
若你们只是想寻些粗活维持生计,西市那边有不少布庄、绣坊,时常会招些手脚勤快的女工,虽工钱不算多,但胜在安稳。
只是近些时日,听闻有几家绣坊生意也不景气,工钱或有拖欠之嫌。”
李夕静微微欠身,恭敬地谢过。
“多谢夫人指点,只是我姐妹二人除了女工,还略通些厨艺,不知这京城可有合适的去处?”
妇人微微点头,思索片刻。
“厨艺的话,倒是有些酒楼饭馆会雇厨娘,不过那些地方对厨艺要求颇高,竞争也大。
像平乐楼和襄客楼,在京城最富盛名,他们后厨常常忙不过来,只是不知是否还在招人,姑娘不妨去问问。
襄客楼主要是王孙贵族闲乐之地,一般人等进不去,平乐楼无甚要求,名菜诸多,多有出师厨子被达官贵人挖去。
只是后厨鱼龙混杂,姑娘们去了可要小心行事。”
李夕静再次道谢,心中暗暗记下。
路浣英虽仍有些气不过那中年商人的轻薄言语,但也知晓此刻不宜多生事端,便拉着她回到客栈房间。
“那可恶的人竟说出那般话,真是气人!”
路浣英一进屋就忍不住埋怨。
李夕静坐在床边,神色平静。
“阿英,莫要与他计较,我们没有根基,凡事都要忍一忍。
京城机会虽多,但陷阱也不少,我们当小心谨慎。
等到了京城我们便去各处碰碰运气,若能谋得一职,也算有了安身立命之本,再图其他。”
路浣英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静静说得对,我听你的。
只是刚才听说京城物价高,我们盘缠不多,到了得尽快找到活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