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城的秋色渐浓,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节度使府前的石阶。李庆阳站在廊下,手中捏着一封刚到的密信,眉头紧锁。距离剿灭天一阁已过去半月,朝廷的嘉奖使团昨日才离开,按理说此刻应是庆功休整之时,但他心中却隐隐不安。
\"大人,王副使到了。\"亲兵赵虎在院门外禀报。
王耀武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腰间佩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脸上已不见前些日子的苍白,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红润。“庆阳兄,这么急着唤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庆阳将密信递给他:”京城来的消息,三日前,兵部尚书杨大人突然暴毙。\"
\"杨大人?\"王耀武展开信纸,快速浏览,”就是那位一直主张削弱藩镇兵权的杨尚书?\"
\"正是。\"李庆阳的声音压得很低,”太医诊断是心脉衰竭,但杨大人素来身体强健,此事蹊跷得很。\"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声响。王耀武将信纸凑近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你觉得这与我们剿灭天一阁有关?\"
李庆阳目光深沉:”记得陈默说过,朝中有人与天一阁高层联系,被称为‘大人’。我怀疑这位‘大人’比我们想象的位高权重,甚至可能是...\"他没有说完,只是用手指了指北方。
王耀武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内阁首辅?\"
\"或是更高。\"李庆阳转身望向北方,\"杨尚书一直反对藩镇割据,主张收归兵权。他一死,朝中主战派势力必然大减。\"
两人沉默片刻。府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亥时。
“还有一事。”李庆阳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铁牌,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今早在城门外发现的,守城士兵以为是哪个孩童落下的玩具。\"
王耀武接过铁牌,端详:”这纹路...像是某种暗记?\"
\"我让人查过了,江湖上最近出现了一个叫'影阁'的组织,行事诡秘,这铁牌正是他们的标记。\"
\"影阁?\"王耀武皱眉,\"与天一阁有何关联?\"
李庆阳摇头:\"目前还不清楚。但据探子回报,影阁似乎在调查朝中几位重臣的行踪,包括...\"他顿了顿,\"即将来江南的钦差大臣杜文渊。\"
王耀武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杜文渊?就是那位以铁面无私着称的御史大夫?朝廷派他来做什么?\"
\"明面上是巡视江南吏治,实则...\"李庆阳冷笑一声,”恐怕是来查我们的。\"
夜色更深了,府中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三日后,钦差大臣杜文渊的官船抵达江宁码头。李庆阳率文武官员在码头相迎。杜文渊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清癯,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他身着紫色官袍,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下官江南节度使李庆阳,恭迎杜大人。\"李庆阳上前行礼。
杜文渊微微颔首:\"李大人不必多礼。本官奉旨巡视江南,还望李大人多多配合。\"
他的声音不冷不热,目光却在李庆阳身后的官员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王耀武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接风宴上,杜文渊对江南剿灭天一阁的功绩赞不绝口,酒过三巡后却突然话锋一转:“听闻李节度使与王家交情匪浅?\"
李庆阳举杯的手微微一顿:”王副使忠勇双全,下官确实与他意气相投。\"
杜文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意气相投好啊。只是...\"他环视四周,”本官离京前,有人密告江南官场结党营私,还望李大人多加留意。\"
宴席间的气氛顿时凝滞。王耀武在桌下轻轻踢了李庆阳一脚,示意他冷静。
\"杜大人明鉴。“李庆阳面不改色,”江南初定,下官与诸位同僚齐心协力只为保境安民,绝无结党之意。若有人诬告,还请大人明察。\"
杜文渊不置可否地抿了口酒:\"本官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宴会结束后,李庆阳和王耀武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酒气。
\"这杜文渊来者不善。\"王耀武低声道,\"他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
李庆阳望着远处杜文渊下榻的驿馆:“更奇怪的是,他为何特别关注你?宴席上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王耀武沉思片刻:”我父亲生前曾在北疆与杜家有过节,莫非...\"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巷口闪过。李庆阳本能地按住剑柄,却见一个蒙面人单膝跪在前方三丈处,手中捧着一封信。
\"什么人!\"王耀武厉声喝道。
蒙面人将信放在地上,声音沙哑:\"影阁奉上,关乎二位性命。\"说完便纵身跃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李庆阳谨慎地拾起信,拆开后借着月光阅读,脸色越来越凝重。
\"写得什么?\"王耀武凑过来。
李庆阳将信递给他:“杜文渊此行另有任务——查证我们与北燕的‘勾结’。\"
\"荒谬!\"王耀武差点喊出声,又急忙压低声音,\"我们与北燕打了多少年仗,怎会...\"
\"更可怕的是,“李庆阳打断他,”信中说北燕使团十日后将秘密抵达江宁,而杜文渊的任务就是‘人赃俱获’。\"
王耀武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李庆阳望向驿馆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看来,我们得先会会这个‘影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