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咸和十六年,仲春时节,江南宛如一幅细腻的水墨画,烟雨朦胧,如纱如雾,轻柔地笼罩着大地。这如梦似幻的雨幕,裹挟着十里红妆的热闹,将秦淮河畔的云锦庄渲染成一片旖旎的绯色,仿佛为这盛大的喜事铺上了一层浪漫而华丽的锦缎。
楚离身着一袭青衫,上面精心缀着金线绣就的莲花暗纹,低调而奢华。鱼骨剑穗垂落在喜轿之旁,伴随着送亲队伍那欢快的鼓乐声,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即将开启的故事。他静静地凝视着轿帘缝隙间露出的半幅珍珠流苏,思绪不禁飘回到二十年前。那时,他在乱葬岗捡到一个小乞丐,谁能料到,当年那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如今竟成长为江湖盟的盟主,且即将与江南首富之女喜结连理。
“盟主!”玄玑长老踩着算珠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屋檐上飞身跃下。算盘珠子上还沾染着清晨的露珠,在微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宛如细碎的珍珠。“朝堂的贺礼已然抵达!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仪仗已然越过朱雀桥!”
楚离听闻,瞳孔微微一缩。他缓缓转身,望向远处那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队。苏明薇身着皇后翟衣,在如烟如雾的雨幕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子下凡。她腕间残镯的裂痕处,泛出丝丝微光,与楚离腰间的莲花鹰纹令牌产生了一种隐秘而微妙的共振,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信号。这场联姻,表面上看是江湖与商贾的强强联合,而实际上,它是大盛新政中“朝野一体”这盘大棋的关键落子。然而,楚离心中却隐隐不安,他觉得秦淮河的水太过平静了,平静得让人感到压抑,恰似幽冥阁在设下埋伏之前那死水般的寂静,仿佛正有一场巨大的风暴在悄然酝酿。
婚宴设在云锦庄那精巧别致的九曲水榭。夜无痕头戴冕旒,缓步前行,冕旒轻轻扫过雕花木栏。他望着池中锦鲤欢快地衔着金箔花瓣,嘴角忽然泛起一抹轻笑:“离兄这婚礼,排场竟比朕的册封大典还要气派几分呢。”说着,他将鹰扬令牌轻轻搁在案几之上,令牌上的暗纹与水榭梁柱上的莲花图腾悄然重合,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苏明薇袖中的算珠镖微微作响,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音。她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席间正在觥筹交错的朝堂官员与江湖豪杰,敏锐的目光捕捉到工部侍郎的袖口不经意间露出半截骷髅刺绣,漕帮舵主的酒盏底部刻着幽冥阁的密语符号。她心中一凛,微微压低声音,对夜无痕说道:“陛下,这场婚宴,前来的人员实在太过繁杂,恐有变故。”
话音未落,原本悠扬的丝竹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仿佛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新娘的喜轿被稳稳地抬进大厅,然而,红盖头下却传来一阵诡异的铃铛声。这声音并非江南女子出嫁时常用的清脆银铃,而是幽冥阁死士所特有的骷髅哨音,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