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咸和十七年,四月初五。太极殿内,铜鹤香炉中袅袅升腾起沉水香与玫瑰露交融的馥郁气息,那香气如丝如缕,弥漫在殿内的每一寸空间。苏明薇款步前行,绣鞋轻碾着新铺就的莲花纹红毯,发出轻微的摩挲声响。她身着的袆衣华丽非凡,金丝绣就的凤凰在晨光的映照下,仿佛振翅欲飞,而那凤尾的羽翎间,却巧妙地暗藏着极细的鹰纹。这独特的设计,乃是夜无痕特意吩咐尚衣局所为,蕴含着“鹰莲共生”的深远寓意。
她目光从容地扫过丹墀下的文武百官,敏锐地察觉到,三成以上官员的袖口,都绣着极小的骷髅纹。这一发现,与三日前刑部呈交的“余孽名册”暗暗契合,让她心中对局势的严峻又多了几分明晰。
“朕今日有旨。”夜无痕身着赭黄袍,阔步走过御案,袍角随风轻扬。他手中的金册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清冷而庄重的光泽。“册封苏明薇为长公主,赐‘凤仪令’,执掌凤仪司,监察百官风纪,赋予其先斩后奏之权。”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御史中丞王大人手中的笏板“当啷”一声磕在青砖之上,他身着的獬豸纹官服因情绪激动而绷得笔直。“陛下!女子干政,此乃有违祖制之举!”他言辞激烈,手指直指苏明薇,“更何况长公主出身侯府,难免会有所偏袒……”
“偏袒?”苏明薇柳眉微挑,短刀“当啷”出鞘,寒光一闪,刀刃精准地挑起一本染血的账册。“这是昨日凤仪司从户部搜出的‘盐引亏空账’,每一笔亏空都清晰记着‘太子党羽孝敬’。”她目光如炬,转而指向王大人袖口散发的沉水香,“而御史大人每月初称病告休的时间,恰恰与柳氏钱庄的走私日期相吻合,这又作何解释?”
更漏声在殿角的铜钟上清脆响起,仿佛是这场激烈交锋的背景音,却又似被这紧张的氛围震得支离破碎,散成细响。夜无痕神色冷峻,指尖悄然划过御案暗格,从中取出一封盖着王大人印泥的密信。“王御史三日前与突厥商队会面,”他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鄙夷,“所谈之事并非茶马互市,而是‘血莲卫北境落脚点’的谋划。”
王大人面色如土,膝盖一软,重重砸在红毯之上。袖中不慎掉出一枚骷髅玉牌,牌面上“血祭先锋”四字已被他慌乱的指甲抠得斑驳不堪。苏明薇看着他被侍卫拖走,目光不经意落在他鞋底,发现那莲花纹的方向竟是错误的——这原是侯府旧暗桩的标记,却被刻意倒着绣成了骷髅眼,其中暗藏的玄机不言而喻。
“长公主,”礼部侍郎李大人见状,赶忙出列,手中高高举着一本《女诫》,神色颇为严肃。“按祖制,女子不得进入军机处,这凤仪令……”
“祖制?”苏明薇目光如电,短刀轻轻敲在《女诫》的封皮上,震得书页“哗啦”翻飞,夹层中一枚刻着李大人生辰八字的骷髅玉牌赫然露出。“李大人所谓的祖制,莫非是‘勾结幽冥阁,私自篡改玉碟祭文’?”她毫不留情地掀开玉牌,内侧“血祭换后,李代桃僵”的朱砂字迹刺得人双目生疼。“昨夜在尚衣局,绣娘已然招供,是您指使她们在皇后袆衣里缝制毒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