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不急不缓地敲过未时,金銮殿内,言官们仿佛得到了某种默契的指令,忽然集体“唰”地跪倒在地。他们手中的笏板整齐地摆出骷髅与蟠龙交叠的图案,这正是苏明薇昨夜教他们的、暗示“党羽内讧”的信号。御史中丞王大人神情严肃,将弹劾奏章在丹墀上缓缓展开,字里行间满满都是太子党羽互相攀咬的口供:“陈立诬陷柳氏,张权私扣军饷,柳明轩通敌卖国……”
“陛下明鉴,”柳明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袖中不慎掉出陈立的密信残页,“陈立早与镇北王勾结,妄图借我柳氏的人头,换取他的相位!”
陈立见状,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扑向柳明轩,指甲狠狠划过他的衣领,露出里面刻着的幽冥阁骷髅印。“你父亲的绝命书,明明写着‘太子命我私铸兵器’,现在还在这里装无辜?”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密集的鼓点。原来是刑部押解羽林卫亲卫的囚车到了。为首的亲卫被粗暴地推上丹墀,他腕上戴着的、刻着张权生辰八字的骷髅玉牌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陛下,张统领指使小人在兵器箱里,暗藏‘陈长史通敌’的密信……”
皇帝面色阴沉,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御案,看着党羽们在殿上撕扯,衣摆下露出的幽冥阁刺青与蟠龙纹相互交叠,眼前的场景,恰似官窑废墟里那些刻着双重标记的残砖,没有一块是干净的,都沾满了阴谋与罪恶。他终于忍无可忍,对羽林卫怒吼道:“把这些乱臣贼子,统统押入天牢!”
暮色如墨,缓缓漫进金銮殿。苏明薇静静地站在丹墀之下,听着党羽们渐行渐远的咒骂声,心中五味杂陈。绿萼悄然凑近,袖中掉出从陈立衣领处搜出的、染血的碎瓷。瓷面上,一幅蟠龙吞骷髅图栩栩如生,图的中心,正是太子的生辰八字。“小姐,陈立临死前说,密信是侯府的人给的……”
“他当然会这么说。”苏明薇轻轻抚摸着碎瓷的边缘,忽然听见天牢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有人在愤怒地砸毁柳氏钱庄的账册。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对夜无痕轻声吩咐道:“去告诉云姑娘,把张权的‘羽林卫调令’,换成陈立的笔迹——”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碎瓷,“就说,这是从东宫暗格搜出的、党羽内讧的铁证。”
更漏声敲过戌时,苏明薇正准备离开,却见一骑快马如闪电般冲向宫门,骑手手中高高举着盖着皇帝印玺的黄绫。她的心猛地一紧,定睛看去,黄绫上“太子党羽尽除,血祭事宜从长计议”的字样映入眼帘。她忽然发现,落款日期,竟然正是先皇后的忌日。
“小姐,”夜无痕的声音仿佛从阴影深处飘来,他手中紧紧攥着从陈立尸身上搜出的、未烧尽的密信残页。“他们在互相杀戮时,却忘了最重要的证据——”他缓缓指向残页上“皇帝乃幽冥阁阁主”的字样,墨痕在暮色中隐隐显出血色,仿佛是被压抑已久的真相即将喷薄而出。“现在,是时候让皇帝尝尝,被党羽背叛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