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侯府,角门处的梆子声在这片朦胧中显得格外刺耳。三声短促,七声悠长,这本是新定下的“密道安全”暗号。然而,当苏明薇掀开夹墙,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心头一紧。暗桩张婶的尸体蜷缩在阴影之中,仿佛一只被折翼的寒鸦。她的掌心紧紧攥着半片碎瓷,瓷面上那莲花纹上多了一道歪斜的骷髅划痕,像是恶魔肆意留下的印记。绿萼的绣鞋轻轻碾过潮湿的青砖,她忽然发出一声低呼:“小姐,张婶耳后的莲花刺青……是新纹的!”
苏明薇神色凝重,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尸体颈侧那深深的勒痕,刺青的墨迹尚未干透,边缘还渗着丝丝血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残酷的真相。“这是幽冥阁那阴毒的‘换皮术’,”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们割下真暗桩的耳后皮肤,移植到杀手脸上,企图以假乱真。”说着,她袖中短刀“唰”地出鞘三寸,刀刃闪烁着森冷的寒光,映出张婶那已然扭曲的面容——这张脸,分明就是三日前在厨房中,她所见到的那个给柳氏送玫瑰露的婆子。
“小姐,”绿萼手捧着一封染血的密信,神色慌张地说道。信纸上用醋书写的密语在遇火烘烤后逐渐显形,然而拼凑出的内容却相互矛盾,“漕帮传来消息说镇北王的调兵符在普济寺,可夜大人的暗卫却回报,玉碟在侯府密室第三层……”
就在这时,更漏声在寂静中滴答作响,夜无痕如鬼魅般从梁上一跃而下,他的靴底沾染着普济寺特有的香灰。“码头的假兵器船不过是个幌子,”他神色严峻,甩出血染的漕帮腰牌,“真正的调兵符,此刻正藏在莲花台的祭坛之下——”他忽然话语一顿,目光落在苏明薇腕上缠着的红绳,缓缓说道,“而在咱们的情报网里,似乎藏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每一道密信的传递。”
苏明薇的目光如鹰般锐利,迅速扫过角门处的瘸子李。只见他的枣木拐杖有节奏地敲出“两长三短”的声响——这原本是“陷阱已设”的暗号,然而,在莲花瓣开合之间,却隐隐露出极浅的骷髅纹。她心中已然明了,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轻笑,对绿萼吩咐道:“去告诉秋菊,将‘血祭时辰改至申时三刻’的密信,藏在柳氏房里的缠枝莲纹妆匣之中。”
午后,柔雪阁内骤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苏明薇听闻,立刻匆匆赶去。当她踏入阁中,只见秋菊正对着妆匣瑟瑟发抖,匣底露出半张纸条,上面用朱砂画着骷髅与莲花相互交叠的诡异纹路——正是她今早授意绿萼伪造的假情报。秋菊的指尖在妆匣边缘留下道道血痕,耳后新纹的朱砂点还渗着令人作呕的脓水,她声音颤抖地说道:“小姐,奴婢没有……”
“没有什么?”苏明薇眼神冰冷,短刀瞬间抵住秋菊的手腕,看着她袖中掉落的、刻着太子生辰八字的骷髅玉牌,“没有把这假情报,通过柳氏的密道,偷偷送给幽冥阁?”她猛地掀开秋菊的衣领,只见其锁骨处的刺青与柳氏心口的刺青竟分毫不差,“你根本就不是柳氏的旧仆,而是幽冥阁派来的‘血莲使者’。”
秋菊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之上,那枚骷髅玉牌也“当啷”一声落地。“是太子殿下让奴婢做的!他说只要您的血祭计划败露,就能名正言顺……”
“够了。”夜无痕一声冷喝,手中透骨钉如闪电般射出,精准地钉住秋菊的穴道。他随即从秋菊发间取出一枚鹰扬卫令牌,仔细一看,却是伪造的。令牌背面那原本应镶嵌红痣的宝石之处,竟是用朱砂点染而成。“他们连鹰扬卫的暗号都设法偷了去,却不知真正的令牌遇血便会显形。”说着,他亮出自己的真令牌,令牌在掌心微微发烫,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秋菊鞋底绣着的莲花纹——那本是侯府暗桩的标记,却被倒着绣,活生生变成了幽冥阁的骷髅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