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塔的琉璃外壁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破裂声,仿佛整个塔身都在颤抖。随着声音的响起,七十二层塔檐上悬挂的血铃也同时坠落,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响声。
楚无尘见状,毫不犹豫地挥动无相剑,朝着塔基的裂缝刺去。然而,当剑锋触及裂缝时,却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缠住了一般,难以再前进分毫。仔细一看,那缠住剑锋的竟然是一层粘稠的罪业胶质,每一滴胶质都仿佛包裹着楚无尘曾经犯下的罪孽——弑师剜心的罪证!
就在这时,婴孩额间的城池微雕突然像是活过来一般,迅速膨胀起来。眨眼间,原本小巧的微雕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城池,护城河水也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一般,逆流而上,形成一道汹涌的瀑布,狠狠地冲刷着塔身。
在水幕的映照下,一个骇人的真相展现在众人眼前:这座净世塔的塔芯,竟然是以初代的头骨为灯盏,燃烧着楚无尘历经八世积累的善念所炼化的魂油!
“父君……塔里封着您的……”婴孩的声音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未等他说完,一个新的身影从塔影中缓缓踏出。
来者身披一袭雪白的长袍,上面绣满了密密麻麻的逆转往生咒。他的手中提着一盏灯罩,灯罩中隐约可见半枚青玉锁碎片。
只见他抬起衣袖,轻轻一挥,九道黑色的锁链如同毒蛇一般从他的袖中激射而出。这些锁链的链头,竟然拴着楚无尘被剥离的七情六欲!
阿芜见状,急忙抛出骨玫瑰,想要阻止这些锁链。然而,当骨玫瑰的花瓣与锁链接触的瞬间,花瓣上竟迅速染上了一道道墨色的罪纹。
“这些情魄……沾满了初代的血咒!”阿芜惊呼道。
守塔人轻叩提灯,原本微弱的光芒突然变得耀眼夺目,仿佛要冲破这无尽的黑暗。而那青玉锁碎片,也在这强光的照耀下,如同一颗被点燃的流星,瞬间迸发出惊人的能量。
就在这时,楚无尘的喜魄像是被这股力量唤醒一般,猛地挣脱了锁链的束缚。它化作一道红衣少年的虚影,手持长剑,如闪电般疾驰而来。那剑招,竟然是楚无尘曾经传授给首徒的“红尘醉”!
与此同时,悲魄也不甘示弱地凝聚成了一个老妪的模样,她那干枯的双手,如同恶魔的利爪,直直地抓向了婴孩。老妪的口中还念叨着:“若非你弑师叛道,我儿怎会早夭……”
一时间,七情六欲在这塔内肆意横行,它们相互交织、碰撞,发出阵阵嘶吼和咆哮。而净世塔的外壁,那原本坚固无比的琉璃,也在这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下,应声炸裂开来。
每一块琉璃碎片都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楚无尘的种种罪孽。剜出的仙骨被堆砌成了塔基,夜璃的脊椎则变成了旋梯,而那往生阁主的心头血,正顺着塔檐缓缓滴落,仿佛在诉说着楚无尘的罪行。
“善哉……”守塔人看着这一切,缓缓说道,“这塔本就是你的罪身啊……”
话音未落,守塔人猛地扯开自己的白袍,露出了胸口那镶嵌着初代獠牙熔铸而成的命盘。命盘上的光芒,与青玉锁碎片的光芒相互呼应,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今日,该归位了!”守塔人最后说道,他的声音在这混乱的塔内,显得格外清晰。
无相剑毫无征兆地突然崩碎开来,剑身如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裂一般,瞬间化为无数细小的星砂。这些星砂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地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星砂团,将七情六欲紧紧地包裹在其中。
楚无尘见状,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指,如同利剑一般划破自己的眉心。只见一股金色的火焰从他的眉心喷涌而出,宛如一朵盛开的金莲,这便是他的金莲魂火。金莲魂火顺着星砂蔓延而去,迅速点燃了包裹着七情六欲的星砂团。
随着火焰的燃烧,七情六欲在火中发出阵阵凄厉的尖啸,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然而,楚无尘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色,他冷酷地说道:“既然这是我的罪过,那么就应该由我来将它们焚烧殆尽!”
在火焰的炙烤下,七情六欲逐渐被炼化,最终凝结成了七十二根熊熊燃烧的火柱,如同火箭一般直冲塔顶。就在这时,守塔人的提灯突然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无数青玉锁的碎片如雨点般洒落,其中一部分竟然直直地刺入了塔芯中的初代头骨!
令人惊讶的是,头骨的眼窝中突然爬出了一道紫色的残魂,仔细一看,竟然是紫微宫主的魂魄!只见紫微宫主的残魂面目狰狞,獠牙外露,死死地咬住了楚无尘的金莲魂火,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这净世塔真的是净化之地吗?哈哈哈哈,这不过是初尊用你的魂魄腌制的瓮罢了!”
话音未落,塔身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向内收缩,仿佛要将楚无尘吞噬进去。阿芜见状,急忙驱动骨玫瑰的根系疯狂暴涨,试图阻止塔身的收缩。然而,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楚无尘最终还是被吸入了头骨灯盏之中。
就在阿芜心急如焚的时候,灯芯处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往生阁主!只见往生阁主面色凝重,他正用青玉锁死死地卡住初代的獠牙,同时对着阿芜大喊道:“父亲,快斩断魂油的供给!
突然间,婴孩的城池微雕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一般,猛地脱离了楚无尘的身体,迅速地在空中缩小,最后竟化作了一条缩小版的护城河,如同一道银白的闪电,直直地朝着头骨灯盏倒灌而去。
随着护城河的倒入,原本平静的魂油在河水中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剧烈地翻滚着,冒出一个个黑色的气泡。这些气泡在上升的过程中不断地破裂,释放出一股股刺鼻的恶臭。
而在这恶臭之中,隐藏的真相终于缓缓地浮出了水面——原来,所谓的善念魂油,竟然是初代用楚无尘每一世临终时的悔恨所炼制而成!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塔旁的守塔人突然动了起来。他身上的白袍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瞬间燃起了熊熊的净世火。火焰舔舐着他的身体,将他的白袍烧成了灰烬,露出了他内里的躯体。
那是一副由初代的指骨拼凑而成的躯体,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未被烧尽的皮肉和筋腱,看上去异常的恐怖和诡异。
“你越悔恨……魂油就越旺盛……”守塔人用那由指骨组成的嘴巴,发出了一阵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一般。
而在头骨灯盏内,楚无尘手持星砂,化作了一柄锋利的长剑。他的剑气如同旋风一般,在灯盏内肆虐着,将那七十二层塔内的幻境一层一层地绞碎。
每一层幻境在崩塌的时候,都会有一缕被囚禁在其中的楚无尘的自我觉醒过来。
在第三层,少年时期的楚无尘折断了那柄原本要刺向清微子的剑;
在第十七层,青年时期的楚无尘毫不犹豫地将抚琴使护在身后,直面那可怕的紫微;
而在最顶层,第八世的楚无尘更是以一种决然的姿态,徒手捏碎了那原本要刺向阿芜的剑锋!
净世塔在觉醒的自我中剧烈震颤,仿佛要挣脱束缚一般。守塔人的初代躯体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冲击,开始寸寸龟裂,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就在这时,阿芜的骨玫瑰突然离体绽放,如同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花瓣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轻盈地裹住了魂油,然后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劫火之中。
“师尊……以火净火!”阿芜的声音在火焰中回荡,带着一丝决绝和哀伤。
混沌火种与魂油在半空中相遇,瞬间发生了激烈的碰撞。两种强大的力量相互交织,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闪电一般。
在这刺目的强光中,往生阁主趁机捏碎了手中的青玉锁。锁芯处突然飞出一道光芒,令人惊讶的是,这道光芒竟然是楚无尘第一世的拜师帖!
“尘儿……你终于看清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拜师帖中传出,那是清微子的残魂。他的身影渐渐浮现,掌心托着真正的净世火种,宛如一颗燃烧的星辰。
随着清微子的残魂出现,守塔人在火中发出一阵尖啸,身体在火焰中迅速融化。火焰渐渐退去,露出了守塔人原本的模样——那竟然是初代守塔人!
而在初代守塔人的身上,还刻着楚无尘魂印上的诅咒。这诅咒如同一条黑色的毒蛇,紧紧缠绕着楚无尘的灵魂,让他无法摆脱。
净世塔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轰然崩塌,无数的琉璃碎屑如流星般四散飞溅,最终凝结成一条璀璨的星河,铺陈在九幽之上,仿佛是一幅绚丽的画卷。
就在这星河之中,一个神秘的身影缓缓走来。他身披一件黑色的斗篷,看不清面容,但手中捧着的骨瓮却格外引人注目。那骨瓮中盛放着的,竟然是净世塔崩塌后的塔灰。
“仙君可知,劫灰尽头……是新的开始。”引劫人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地府,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他的斗篷下,一只由净世火凝成的手臂伸了出来,指尖轻轻一点,那些原本混乱不堪的初代诅咒文字竟然开始倒流重组,最终形成了《无相心经》的开篇!
楚无尘接住了从半空中坠落的婴孩,却惊讶地发现婴孩身上原本的城池微雕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盛开的莲花胎记。
阿芜拾起一片琉璃,透过琉璃的表面,她看到了第十世的画面。在那画面中,无相剑直直地插在初代的命盘之上,而楚无尘的身影正与那熊熊燃烧的劫火融为一体,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星河的深处,往生阁主最后的传音随风而至:“父亲……我在第十世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