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计时器对于奥特曼来说,那是相当于人类心脏一样的存在,是生命的本源所在。
当它破碎的时刻,或是遭受重创的时候,就意味着奥特曼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那遍布裂痕的菱形彩色计时器,已经暗淡到见不到一丝光芒。
在听到伊库艾尔跟自己说他压根就没有生命固化装置,是骗自己的时候,艾克斯只觉得世界陷入寂静,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属于伊库艾尔奥特曼的巨大身姿消散,艾克斯也解除了他的巨大化姿态,他抱着弟弟的身躯,缓缓蹲坐在地面。
前段时间在睦月的个人休息室内,二人的争吵声在一之濑明的脑海里回荡,自己还说过要给予他对未来的期许,让他给予自己对当下的满足…
…就连这个都是谎话?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艾克斯不会落泪,但一之濑明会。
当带有温度的泪滴从眼角滑落,滴在睦月的脸上时…
那顺着青年的脸颊滑落的部分泪液顺着嘴角进入自己的口腔,品尝到泪水的味道的一之濑明,终于知晓了睦月当初说的那句“记不清了”是什么意思。
眼泪真的好咸啊…
所以你才这么喜欢吃冰棍吗?
三架翱翔号降落在一之濑明所在之处的附近,三人如上一次战斗结束时的那般,用尽全身力气跑向一之濑兄弟所在的位置。
同样是战败,同样是他们三人降落在附近,同样是去寻找一之濑兄弟二人。
但不一样的是…
这次睦月闭上了双眼,一之濑明在无声的哭泣。
他们都没能说出话来,爱崎结衣更是觉得心脏发出阵阵刺痛。
没有人会喜欢离别,更不喜欢目睹离别,当这一切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刻,心中除了“为什么”之外,还有一句“凭什么”。
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了。
“这家伙,不是说他根本杀不死吗…”
川岛留人低着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给我们制作了能抵挡致命伤害的护盾系统,却没想过给自己做一个一样的东西啊!”
“因为小睦月他很要强啊,他一直都觉得我们才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方啊…小睦月他,一直都是把我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啊…”
无论是预言之夜的屏障也好,还是浦杰克斯事件为了救她而释放的屏障也好,只要稍微回想一下所有的战斗,就能发现每一次都存在的共同点。
一之濑睦月这个家伙,从来就没把他自身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过。
富山森目视着少年那像是熟睡的模样,嘴唇蠕动了半天,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回基地吧,大家…”
一之濑明的声音很轻,他将少年抱起,用发红的双眼看向自己的伙伴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他说:“睦月他很喜欢撒谎的,所以这会儿只是在用睡觉的方式捉弄我们而已,回医务部给他挂吊针的话,说不定等我们走出病房的时候,他就自己睁眼坐起来了。”
“如果在床边的桌上放根季节限定口味冰棍的话,等我们第二天去看,说不定就只剩下包装袋和木棍了。”
爱崎结衣听闻,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勉强笑着说道:“是啊,小睦月也许只是打累了呢,我们先回去吧,回到基地的话,小睦月说不定会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就会放松下来好好休息的!”
奥特曼本身就是奇迹所在啊…
所以在小睦月的身上,也会有奇迹诞生的!
三人返回了翱翔号上,富山森用文字的方式联系了上村早池,让救援队来现场寻找可能还活着的幸存者,一之濑明则带着睦月返回了还能再次起飞的展翅号。
五人出击,返航的…
也必须是五人。
医务部内,天海照司在接走睦月的时候没有说话,他伸手拍拍一之濑明的肩膀,对着作战部所有成员微微点头,随后整理着自己的衣领,露出了有史以来最严肃的神情。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去尝试。
“上呼吸机,除颤仪也准备好,肾上腺素注射剂…”
他的声音很冷静,双眼始终盯着少年那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心跳幅度上。
你这家伙。
可别真的死了啊。
作战室内的气氛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低沉过,就连种在大花盆里的安卡西娅的幼苗都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其实大家都知道目前唯一还能再出战的只有艾克斯一人,假若艾克斯也倒下了的话,地球的结局将无法改变,毁灭便会成为定局。
但是还不能绝望,要是作为作战部成员的他们都绝望了的话,身后的那些人类又该何去何从呢。
地球还没有能够制造大型宇宙战舰的技术,反重力系统甚至还只存在于设想与理论中,想要去寻找适合宜居的星球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只能存在于不切实际的幻想里。
好像,前行的方向看不到,后退的路也被彻底阻断,被围困在中央的他们,只能期待探路的人往回丢出能够摸索前行的绳索。
但……
那不够长。
少年并未死去,有一股力量在用力的拽着那根生命之线。
他被推出了抢救室,第二次进入了医务部的监护区,但这次允许作战部的所有人进入其中,来探望,或是来陪同照顾。
一之濑明再一次坐在了监护区病床的床边,一如曾经少年重伤熟睡时那样,青年低垂着眼眸,在心电交流空间内呼喊弟弟的名字。
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但心电交流空间内没有伊库艾尔小人的身影,艾克斯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坐在空间的地面上。
他这才注意到,有伊库艾尔在的时候,心电交流空间会比现在要更加明亮一些。
艾克斯一直都很怕黑。
在因奥特耀斑爆发导致自己失去实体的那一刻,他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所以当他在网络空间内以数据体的姿态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庆幸感,充斥着全身。
什么都触碰不到的感觉让艾克斯很痛苦,唯有和大空大地一体化的时候,他才能久违的再次触碰到物件,找回曾经时时刻刻都可以体会到的感受。
所以在伊库艾尔为他制作出艾克斯火花的时候,他高兴极了。
他还没送过这位弟弟什么礼物,反倒是这位弟弟送了他不少东西。
为了填补自己没有虚拟装甲的空缺,伊库艾尔甚至把原本属于他自己的装备,毫不吝啬的送给了自己。
明明当时这家伙都还不怎么会战斗呢,却总是想着先帮他。
【我真的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从不顾及自己,难道不是只有照顾好了自己,才有闲心去照顾别人吗,还是说一直理解错的人是我…?】
【你总是什么都不爱说,我以为以我们的关系,已经不需要有所隐瞒了…】
【至少你得把我带到你说的艾塔星上去看一眼啊,宇宙那么大没有星图我去哪里找它。】
艾克斯蹲坐在原地,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恍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谁轻轻拍了一下,艾克斯猛地抬头向后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哥你真的好呆哦,还好是我,要是换成其他人,裤衩子都给你骗没了。】
耳边突然响起伊库艾尔的声音,艾克斯转头向四周看去。
空无一人。
那是自己的幻听。
于是他苦涩的嘟囔道:【这可是连大地都没办法办到的事啊…】
所以你最好现在就从心电交流空间的角落里蹦出来,对我说一句surprise。
我真的很想听这个…
下一次就是最终决战了,没有伊库艾尔在场,自己只能借助他送的装备,和自己最原始的形态去迎击,一旦再次战败,就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他甚至连超越型都开不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要被护在身后的,已经从伊库艾尔转变为了自己。
也许是从伊库艾尔第一次获得属于他自己形态的那一天开始的吧,那家伙,其实很强的啊。
既然他保护了自己,那就由自己继承他的意志,去保护剩下的所有人吧。
就像追击格利扎那样,用尽全力将安尼莱斯送出地球,将它扔到太阳里,哪怕艾克斯火花因此被摧毁也不要紧。
这是伊库艾尔喜欢的地球,那些是伊库艾尔喜欢的人类与伙伴,就为这位倔强的弟弟,最后做一次哥哥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