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老狼还活着。
靠着几口残羹，它忍过了风雪。
今天的阳光暖和，软化了它像是要被冻住的关节，走起路来似乎也没那么跛了。
它远远地跟在树人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想着再蹭一顿。
“生命就是这样，无论如何都想活下来吧……”
邹旭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幽幽叹道。
“它不会要跟着咱们一起南上吧？”
由于开着窗的原因，树冠上坐着的吴霖也听见了几人的闲谈，高声接话：
“要不要下去接近看看？这不是免费送上门的坐骑嘛！”
孟归山面无表情：“我怕我一屁股把它坐散架咯……”
那只狼一看就又老又病的，拿来当坐骑不得被砸成饼饼。
橡木屋内虽然没有取暖的设备，但保暖效果相当好。
四个火力旺盛的青年人挤在一个宽3米长4米的房间里，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但现在邹旭一直开着窗，孟归山便起身把羽绒服套在了长袍外面。
虽然袖子处有些奇怪，但好歹是暖和了些。
橡木屋的地板已经用干抹布擦过，泥水被抹开，干燥成一条条的黑印子。
摩尔斯李和安多依旧坐在一开始的墙边，蜷着腿，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衣服弄湿、弄脏。
反正都是深色的衣服，脏了也看不出来。
红色卷发的青年抱着膝盖，抬着眼睛去看小窗外的明媚天色。
他对波伦顿的侯爵抱有恨意，又在辗转反侧的思虑中生出顾虑。
先不提杀死一位血脉侯爵的罪责，会不会抵上他这条命。
斐琉斯呢？布瑞尔呢？这位好心的法师和德鲁伊呢？
会不会因他而遭受牵连？
他甚至不止一次有过委托他们杀死侯爵的想法，不知为何，摩尔斯李直觉斐琉斯会答应。
可这样做的最好结局就是他再次逃回那片冰冷的雪原，连带着斐琉斯一起。
天空明明晴朗，可却压在摩尔斯李的心里，沉甸甸的。
他长长地叹口气，把脸埋进臂弯里。
“怎么了？早上没吃饱？”
孟归山明知摩尔斯李的叹息不是因为饿，却还是递了一根面包过去。
“谢谢你……克劳德，我还不饿。”
婉拒了孟归山的面包，对上法师的眼睛，摩尔斯李有了新的想法。
于是他勾起和往常没差的笑意，将目光聚焦在孟归山身上：
“我听你们说，想建一座城？”
他们想要建立一座城邦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除了涉及到现实的话题之外，几个人交谈的时候也不会故意背着两个人。
“是的，我们打算圈一块地盘占山为王。”
邹旭在一边笑着道，[通晓语言]将“占山为王”翻译成“占据一座山自立为国王”，听得摩尔斯李一整个大脑进程卡顿。
这、这么有理想的吗？
他几次张嘴，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地看着邹旭：
“要成为国王的话，可能有些难度……”
何止有些难度！
就算在银叶城那样的偏远城邦，摩尔斯李都听说过凯尔多德王室，有着契约巨龙的传闻。
不是“似龙蜥蜴”那种劣等龙兽，而是真正的、会喷吐龙息、身形如山岳般庞大的巨龙！
虽然似乎很多年都没有人再见过那头活在传说中的龙，但把时间向前拨个百来年，那头龙还曾造访过凯尔多德王国的国王宫舍。
“没有打算成为国王啊……”
孟归山略一思索，就知道他要么想岔了。要么就是“翻译软件”翻译出错了。
“我们只打算建一座城邦，作为我们的栖身之所。”
他有一种遇到智障机翻的感觉，不由得笑弯了眉眼：
“他的意思是想拥有一块可以自己支配的土地罢了，和国王没多大关系。”
摩尔斯李连连点头，知晓自己应该是误会了，继续自荐道：
“你们的新城池需要居民吗？我和安多很勤奋，嘴也很严。”
成为第一批领民，应该能获得不错的待遇吧。
毕竟人类总是对“第一”这个概念情有独钟，第一次相遇，第一次打猎……”
孟归山看了眼邹旭，目光对视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惊讶。
城池选址还没选好呢，这就有人主动要求加入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一没有主角光环，二没有王霸之气，怎么会有小弟纳头便拜呢？
好奇怪，再看看。
“问问他们都些会什么--”
小窗外飘来吴霖的声音，摩尔斯李像是听到hR发话的应聘者一样，搜肠刮肚地开始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
“我劈柴劈的很快，会做烤肉……”
摩尔斯李越说越萎靡，他知道这些并非什么不可替代的巩固做好消息，就算 他灵机一动，突然道：
“我还认识许多不同种类的魔兽！”
孟归山挑了挑眉毛，这确实是无可替代的作用。
“可你不是要去波伦顿吗？”
黑发的法师有些疑惑地歪头，眼中疑问清晰可辨。
“那时候是想看一眼祖父和母亲生活过的城市……”
他抱着双膝，缩成一团，连火红发色看上去都蔫蔫的。
“反正祖父也早已经不在了……就算我去了那座城镇，能看到的，恐怕也只有满心的失望吧。”
摩尔斯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看着眼中神色变得担忧的几人笑了笑。
邹旭有些尬然地挠了挠头发，在小队聊天界面公然讨论起红发青年的去留。
[留下吧……他不是说自己知晓不少魔兽的信息吗？]
[而且鸡杀的不错，不知道其它的动物会不会杀。]
在他的信息发出去后，吴霖立刻接上话茬道。
开着窗子，两个树梢上的同伴也听见了橡木屋中的对话。
四个人在游戏的聊天频道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交流，最终决定先留下他和安多。
如果不行的话再说嘛……大不了再送他离开。
“谢谢你们……收留我和安多。”
摩尔斯李嘴角翘起弧度，半开玩笑地道：“以后是不是要叫您领主大人了……或者哈勒斯老爷？”
孟归山忙摆手婉拒，直言这座城邦不过是为了自己和朋友们建立的驻地，直接称呼名字就可以。
看着有些不自在的孟归山，摩尔斯李跟着邹旭一起笑起来，眼神却在低头的某个瞬间泄出晦暗。
如果只是由他自己去复仇，大概连侯爵的衣角也摸不到吧。
那么……如果借一座城的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