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温府今日有喜事。
温家那个二十好几的御医今日娶妻。
众宾客皆喜气洋洋地对坐在上席的温父温母说着一些吉祥话。
哄得他们喜笑颜开。
没办法,他们愁啊。
温实初此时早就二十好几了,但他依旧孑然一身。
娶妻也不娶,天天都忙于太医院的事情。
温父温母心中知道,自己的儿子对青梅竹马的甄家女儿有爱慕之心。
但是如今人家是后妃,这可是不能肖想的。
与他同龄人早早就成亲,甚至还有孩子承欢膝下。
温实初作为温家唯一的男丁。
他家里虽然没有皇位继承,但是,温父温母对自己儿子的婚姻状况很是着急。
只是,温实初一直对这个事情避而不谈。
最后逼急了,温父温母以性命要挟,逼着温实初娶妻。
所以在婚宴上,新郎官看起来似乎是不太开心的模样,也是情有可原。
在温实初的心目当中,自己所谓的新娘子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女人。
和自己的父母认识才两个月,就哄着自己的父母,巴巴着要嫁进温府,享受着温家的荣华富贵。
温府相对皇家和那些八旗子弟来说,算不了什么。
但是,自己的新娘子可是一介平民,为了银子才嫁入温家。
呵呵。
还未见到面,温实初就恶意满满地揣测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把自己对父母的不满,在宫中受到的一些委屈,和不能够和自己爱人长相厮守的郁闷,都发泄到了眼前的女子身上。
他僵硬着,不拜堂。
他皱着眉,表达自己的不满。
……
在宾客眼中,这个所谓的喜事,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话。
实话实说,温实初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面的名声不太行。
温家世世代代行医,也出过几个御医。
温实初也算是温家小辈里面年少有为的人物。
只是,早在几年前,他们隐隐约约的,听到过一些风声。
温实初似乎与后妃有染。
虽然谣言没有坐实。
但是,渐渐地,好人家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面推。
谁要是嫁给了温实初,不就是把脑袋给交给了别人,说不定早上嫁,下午脑袋就没了。
宾客对着温家“骗”来的新娘子表示同情。
但是他们也仅仅是同情,也不会去多做什么。
没有触及自己利益的情况之下,他们不会多事。
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去得罪温家。
温实初讨厌自己的新娘子。
更何况,他早就有了想相伴一生的女人。
不是甄嬛,而是沈眉庄。
想到在宫里怀着他们孩子的沈眉庄,温实初的内心柔软了几分。
早在他们私底下在一起的时候,温实初就发誓,他这辈子只有沈眉庄一个女人。
就算是她是后宫妃嫔!
就算是这个是诛九族的大罪!
温实初都甘之如饴。
他享受着私底下的刺激。
面前的顶着红盖头的女人,叫他厌恶。
她的红盖头,红得这么艳丽。
是菀妹妹和眉庄所不喜的。
自己名义上的新娘子,就是来破坏自己和眉庄感情的罪魁祸首!
这几日,连眉庄都与自己使了小性子。
在眉庄在听说自己要娶妻之后,都差点动了胎气,让温实初手忙脚乱,心痛不已。
他在一通保证自己绝对不碰新娘子,看着眉庄的面容好了那么一点点,温实初才渐渐放下心。
温家的喜事没有大办,只请了几位关系近的亲戚和同僚。
没有闹洞房,也没有掀盖头的环节。
新娘子是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婚房。
没有下人搀扶,她一个人在陌生的温府里面摸索着。
黑暗将她吞噬,似乎也代表着,她从一个黑漆漆的环境,走向另一个黑暗的地方。
黑与红,交织。
宾客慢慢散去,温实初把自己的同僚和亲人送走了之后,被父母叫去听训。
温实初没有听进去,左右不就是要善待自己的新娘子,要收心的话。
他心情很郁闷,一个人对月独酌。
感慨着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喝得微醉之后,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不愿意回到的婚房。
或者是借着酒劲,平时表现地窝囊的男人,此刻支棱起来了。
“你不就是贪图富贵?千方百计哄骗了爹娘,想进温家的大门?”
“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你,也不会碰你!”
“等爹娘百年之后,我就把你这个毒妇给休了!”
……
说完,温实初重重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温实初睡着之前,听到了女人叹息的声音。
楚楚早在温实初进门的时候,一直默默倾听,关注着自己名义上丈夫的动静。
嫁给温实初,并非她的本意。
她也不爱温实初。
温实初的话,并没有伤到楚楚分毫。
或者可以说,她的内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这些话对她来说早就没有了攻击力。
楚楚沉默地坐在了梳妆台前,铜镜倒映着她的面容。
新娘子,真漂亮。
楚楚对着铜镜扯着笑容,发觉自己的脸早就僵硬,才作罢。
楚楚在铜镜面前坐了许久。
坐得忘记了时间。
她似乎是后知后觉一样,觉察到了自己饿了。
从今日晨时起,她就为进一粒米。
喜桌上的吃食早就冷了。
楚楚早就习惯冷的食物
她一个人狼吞虎咽,不顾形象地往口中扒着食物。
她不是享受食物,而是进食,维持着自己最基本的生命体征。
活着,不过是为了有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温父温母派来听墙角的人今夜怕是要失望了。
婚房里面,一夜无声。
——————
两个月前。
楚楚跪在楚府对门的大街上。
穿着孝服,身前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母”。
她的眼神里面充满着倔强,看着楚府大门
耳边男人们调笑的声音充斥着楚楚的耳朵。
“给爷亲一个爷就给你银子。”
“哈哈哈。”
楚楚对这些都置若罔闻。
她知道,这些男人都不是真心实意给她银子的。
只要有人可以给她银子,她给母亲买一口薄棺,要她做什么,楚楚都答应。
要想俏,一身孝。
楚楚此刻楚楚可怜,一副小白花的样子,极大地激起了那些男人的兴趣。
只可惜,旁人只是看,不肯伸出手来帮忙。
楚楚自小就知道,银子是一个怪物。
父亲去世之后给她们娘俩留下来的银子,激起了平日里表现和善叔叔伯伯的阴暗面,为了银子大打出手,还把她们娘俩赶出楚家大门。
银子又是一个好东西。
有了银子,母亲不要把自己的眼睛给绣瞎掉。
有了银子可以活下来,可以有尊严地活下来。
有了银子,母亲就不会病死。
有了银子。可以为母亲置办一场体面的葬礼,而不是连一口薄棺材都买不起。
楚楚对着楚家大门跪着。
楚家好冷漠啊,外面闹哄哄的。
他们大门一关,隔绝了外部所有的声音。
街上的叫卖声音,让楚楚的心里绝望。
她不要楚家给很多东西,不也要她们娘俩应该要有的银子。
她就要一两,一两就行。
一两银子就可以给母亲买一口薄棺材,办一个过得去的葬礼。
只是,旁人都是看热闹。
没有人真的会伸出手来帮忙。
楚家在这个小小的清河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惹不起。
温父温母此时受人之托,来到清河县为一位当地有名的富商治病。
他医术不错,在民间的声望很高。
一到这边,就被楚家人给请过去诊脉。
他们夫妻二人刚刚为楚家的女眷诊完脉。
踏出楚家的大门,就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跪着的女子,年龄不大。
只是与他们夫妻二人早早就夭折的女儿差不多大。
单单就这一点,恻隐心驱使他们走上前去,给了这个可怜女子几两碎银子。
旁边围着的人起哄。
楚楚对着温父磕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楚楚拿着温父温母的银子,在料理完母亲的后事之后,寻到了温父温母。
她可以当牛做马,报答恩情。
两夫妻了解楚楚的悲惨境遇,收留了她,在身边当一个丫鬟来使。
只是越看楚楚,温母就越喜欢。
她是孤女,他们可以拿捏。
她受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恩情,日后会听命于他们。
她生得俏,二八年华,配自己的儿子尚可。
自己的儿子,名声也是不太好听。
连那些商户女子都不愿意嫁进来。
就算是嫁进来,也不愿意好好善待他们。
权衡利弊。
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
两夫妻腆着脸来问楚楚的想法。
楚楚心中虽然讶异,但是还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她只是想要报答恩情。
还想,为母亲报仇。
温家,看起来是有身份的人家。
就连她心目中的庞然大物楚府,都对这两夫妻礼遇有加。
自己只要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和这两夫妻培养感情,日后把温府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可以给楚府使绊子。
三人各怀鬼胎,答应了这个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