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的讨论,泽田弘树选择沉默。
他当时没把那条加密消息当真,更别说想到自己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吃东西。
那会儿真的只是被景色触动:武装直升机带来的压迫太强,想到了末日场景,而他又不想为虚伪又扭曲的绑匪服务,过上和辛多拉没两样的生活,才选了跳楼。
脱掉鞋子的原因也不算复杂。
一方面是因为影视剧的影响,希望有点仪式感证明自己的从容。
另一方面是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免得还没跳下去,就被那人抓住打死。
托马斯·辛多拉悲伤得不能自已。
主持人问了三遍,递了两次纸,耸了一次肩,差点儿中断节目后,才得到对方的回复。
“那是可恶的恐怖分子!
他们毁了我的收藏,那是我的过去,又间接导致弘树的死,那是上帝给我的礼物,是我的未来。
他们毁了我的一切!
要不是凶手已经死了,我一定要把拳头塞进他们嘴里!
感谢热心报警的人,感谢英勇救人的消防警察、波士顿警察、FbI和军人,要是没有他们在,我的弘树——”
电视中的人又开始了哽咽和安慰。
电视外,君遥停下吃烤生蚝的动作,抬起了头:“他的态度有点软,很奇怪。”
除了必要时刻,阿美资本对官方机构的态度总是居高临下。
委婉来说,相关机构是阿美资本合法攫取财富、割韭菜的一种工具。
而且他竟然说泽田弘树是上帝给他的礼物,是他的未来,这种说法结合起来,通常指的是后代。
泽田弘树本人有不同看法:“大概是能暴露他身份的东西被炸毁了,觉得祖先的身份不会暴露,太过放松。
另一方面诺亚方舟,已经离开,没留下什么痕迹——”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改口道:“可能没留下痕迹?
总之,应该是情绪过于复杂,才说错了话吧。”
老陶纳闷:“他能有啥身份?”
泽田弘树神情哀伤:“他是开膛手杰克的后代。”
在没有发现这个事实之前,他们的关系勉强能说上还行,用dNA溯源技术发现后,要不是有诺亚方舟的帮助,他早在一年前就撑不下去,选择跳楼了。
老陶没听明白,“啥开膛手杰克,怎么后代一暴露身份就要死啊?”
泽田弘树收回思绪,和其他人一起给他讲了开膛手杰克有关的连环杀人案,接着说:“他有杀人犯的血统,这种情况一旦暴露,就会失去现在的地位。
他当时察觉我知道真相的事情后,就加大了对我的监视。”
对于这一情况,老陶表示嫌弃。
有知道的开口解释:“这是两国的文化差异造成的。
霓虹重视血统,侧重于等级制度和相关舆论。
连环杀人犯的后代受鄙夷,地位一落千丈,这种情绪只会出现在同一等级和在他之上的等级中。
前提还是有曝光出来,就算如此,向下的等级也不能对上级露出鄙夷之类的情绪。”
他虽然顾忌泽田弘树,没讲得太详细,但大家都知道这是“刑不上大夫”的一种表现。
接着,他就把话题转向了托马斯·辛多拉:“阿美这边也重视血统,只是侧重点不太一样。
他们重视的是政治血统和种族,普通民众并不在意,如果知道他是连环杀人犯的后代,可能还会追捧,导致股价上涨。”
泽田弘树:“……啊?所以我之前是自作聪明,把自己吓出了‘病’?”
同事安慰道:“也不能这么说,否则他没必要强调‘毁掉过去这种说法’。”
“确实,他在意的不是杀人犯后代,大概率是开膛手杰克的后代,”君遥捧过一杯奶茶,接着他们的话往下说:
“关于开膛手杰克的身份,其实一直没有定论,有种传言说他是鱿鱼。
鱿鱼的划分浅浅靠血统,主要靠信仰,条件符合,就能获得鱿鱼身份。
他们强调母爱,但开膛手杰克杀掉的人里,据说有一位是他的母亲,对方是妓女身份。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也跟他的母亲有关,传闻对方是伦敦东区的一位妓女,那个地方混乱且聚集着很多移民。
换句话说,开膛手杰克及其后代大概率不是纯种白人,而是混血。这对一个阿美It行业巨头公司、并且还想更进一步的领导者来说,某种程度上属于致命伤。”
他是需要被平等、被保护的一方,且拥有先进技术和巨额财产,阿美随时可以用各种理由对他进行调查保护,再收获相关费用。
比如IRS(阿美国税局)的税务特工,这些人不仅能进行税务稽查,还能进行刑事调查,实力地位在FbI等机构之上。
他们能依据宪法,无视保密法,调查一切有价值的文书,并对一切来源的收入进行征税——犯罪可以,逃税不行——先扣人再找证据,没收到钱就拍卖纳税人财产,属于合法行为。
而阿美国税法典及其配套法规有340多万英语单词,7万多页,除了报税专员和能够合理避税的会计师,没人能搞明白这种东西。
托马斯·辛多拉当然也不能。
他不敢赌这种专为联邦敛财的机构会放过自己,所以不能在身份方面出问题。
老陶替泽田弘树反思:“所以小孩儿抓住了对方的软肋,但没搞明白对方的弱点。”
泽田弘树:“……”
桃花夫人给他塞了一嘴烤饼,其他同事摸了摸他的脑壳。
君遥笑着吃完一个烤翅中,还想吃下一个。
电视里的托马斯·辛多拉已经开始第二段表演,哭诉自己过去对泽田弘树关心不够,说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接着开始真金白银大派送:
向各官方机构捐赠真金白银,昨天在袭击案附近的居民和游客登记后能收到购物券,有朋友在附近的,转发消息给他们,也能得到一份小礼物……
阿美人都知道,口头的难过代表不了什么,负责这种词语更是别想从资本、政客口中听到,伟大的哈耶克更是指导他们在暴风雨来临之际游泳自救。
——警察等救援机构还要忙着救援富豪,保卫他们的人身财产安全,顶多抽时间救救小猫小狗或者什么海牛,只能给民众提供除了钱以外的援助。
在他们已经被动接受现实苦练游泳技术的今天,竟然有资本砸下真金白银感谢大家、关心大家受到的影响,不是为了选票或者别的什么实验,谁能忍得住?
而且他可是承诺只有泽田弘树一个儿子啊!
别管以后会不会有变化,近些年绝对不会改,他们瞬间就相信了两人的父子情。
线上的舆论之船开始调转方向。
线下的泽田弘树胃里翻滚,身体颤抖,蹲到火炉旁陷入沉默。
桃花夫人在同事的指导下,开始煮开胃消食的茶水。
老陶听到他念食谱,就开始觉得饿,接着埋头苦吃。
君遥盯着托马斯·辛多拉说的“泽田弘树是他唯一的儿子”,陷入了沉思。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