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参缘:神农仙遇记》
第一卷 春生·木德肇启 地精初现
第三回 崖壁石缝现灵株 绿叶如掌根似人
真人袍袖拂过之处,青虹如活物般游向西崖。神农氏与少典循虹而行,脚下的碎石渐次化作温润的青石,石面上竟天然生着如脉络般的纹路。行至潭后峭壁下,只见此处半阴半阳,岩壁如刀削斧劈,离地三丈许有一道横向石缝,缝口被一丛藤蔓遮掩,藤蔓叶片呈心形,开着淡紫色小花,竟是一味寻常的何首乌,但其藤蔓却反常地向右缠绕,与左侧的松萝形成“左阳右阴”的太极之象。
“看那藤蔓!”少典指着石缝上方,“其花朝东而开,叶背生着金色斑点,似是在为灵物守门!”神农氏以赭鞭轻点地面,鞭梢忽然腾起一缕青烟,青烟化作罗盘指针,稳稳指向石缝。此时,真人的声音从岩壁中传来:“此缝乃太行地脉之窍,左接青龙岭,右连白虎崖,上承朱雀云,下踞玄武泉,四象俱全,故能孕育灵物。”话音未落,石缝中忽然渗出一滴露珠,坠在神农氏手背,竟化作一枚微型的五行盘,金、木、水、火、土五色流转不息。
神农氏解下腰间革囊中的藤索,将一端系在崖边古柏上,另一端缠在小臂:“汝留此处,待吾探之。”说罢纵身跃上石缝,赭鞭轻扫藤蔓,那何首乌竟自动卷成绳梯。他攀入缝中,顿觉一股甘温之气扑面而来,混杂着腐叶与岩石的清冽。石缝深约三尺,底部积着半尺厚的黑色腐殖土,其间嵌着七枚五色卵石,恰如北斗七星排列,而卵石中央,一株植物正破土而出。
其茎细如银丝,却透着金属般的韧性,呈左旋之势缠绕在石棱上,每生长一寸,便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如时辰钟摆。叶片分作五裂,状若婴儿手掌,叶缘细锯齿上凝着露珠,折射出青、黄、赤、白、黑五色光,触之竟有温热之感,似与人的体温相和。叶腋间结着三枚花苞,形似小钟,表面布满细密的网状纹理,轻吹一口气,花苞便发出“叮叮”的脆响,与定心潭的铜铃声遥相呼应。
“师尊!根!”少典在崖下惊呼。神农氏拨开腐殖土,只见那根如婴儿蹲坐之形,长约五寸,表皮呈琥珀色,布满细密的横皱纹,根头部隆起七个疣状茎痕,恰似北斗七星,根身分作两歧,如双臂环抱,末端细须如手指蜷曲,触之温润坚实,竟有轻微的脉动。更奇的是根须末端沾着些许红色砂粒,在暗处发出微光,正是《本草图经》中记载的“朱砂土”,乃天地精气所化。
“此乃‘七星芦头,人形根身’!”真人的身影忽然在石缝中显现,指尖轻触根头,“其芦头七节,应北斗七星,主司元气升降;根身两歧,合阴阳二仪,主司气血调和。汝看其根皮色黄而润,是得中央土气;根肉色白而透,是兼西方金气,故能补气而不燥,养阴而不腻。”说罢,他摘下一片嫩叶置于神农氏掌心,叶片竟自动蜷缩成丸,散发出甜糯的米香。
此时,石缝外的云雾忽然化作青鸾之形,绕缝三匝后,将口中衔着的晨露滴在花苞上。花苞应声而开,露出淡绿色的花蕊,花蕊中央竟有一滴金露滚动,金露落入神农氏口中,顿觉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沿任脉上至百会,再沿督脉下至涌泉,周身三百六十五处毛孔皆似张开,能感知到天地间清阳之气源源不断地渗入体内。
“此草得天地全气,”真人指着植物茎秆上的纹路,“左旋为阳,应肝气上升;右旋为阴,应脾气沉降。其茎虽细,却刚柔相济,如人体筋膜;其叶虽薄,却纹理分明,如肺脏络脉。故能补肝而不伐,健脾而不滞,实为调和木土之神品。”说话间,那株植物忽然轻轻摇曳,根须竟从土中抬起,如婴儿伸懒腰般舒展,根头部的“七星”隐隐发光,与天上北斗遥遥相应。
神农氏望着这通神的灵物,忽悟《太素经》中“地精为人”之理——此草生于石缝,吸天地之精,受日月之华,根形与人相似,正是“天人合一”的具象。他取出陶钵欲采,真人却按住他的手:“不可!此草乃太行地脉所钟,需以‘五行土’养之。”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五色土:青土来自东方檀林,赤土取自南方火山,黄土出于中央平原,白土采自西方盐湖,黑土掘自北方沼泽,混合后覆在根上,那植物竟发出满足的“簌簌”声,叶片更显翠绿。
少典在崖下看得目瞪口呆,只见石缝中光影变幻,植物的根、茎、叶、花分别对应着五行之色,在岩壁上投下的影子竟组成了《河图》“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图案。此时,一阵山风穿过石缝,带着植物的清香吹向四方,远处的迎春、连翘竟同时开放,满山遍野的青草都朝着石缝的方向微微倾斜,仿佛在朝拜这株“地精”。
神农氏轻抚草根,只觉掌心传来清晰的脉动,与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他忽然明白,真人所言的“采药如采气”,并非夺取草木之精,而是与天地灵物达成气机的共鸣。此刻,赭鞭上的“土”字纹愈发明亮,与植物根部的“七星”交相辉映,在石缝中织成一张无形的气网,将天地人三才之气牢牢锁住。
第四回 甘温入脾补元气 四气五味定阴阳
真人示意神农氏采挖灵物之根时,特意取来山涧中被月光浸泡三夜的软藤,编成三寸见方的“土笼”:“此草得土气最深,采时需以土养之,方不泄其精。”神农氏依言,用赭鞭轻划石缝四周,那根竟自动从土中跃起,落入土笼时,笼壁的藤蔓忽然渗出乳白汁液,与根须上的朱砂土交融,化作一缕青烟直上九霄。他捧起土笼,只觉入手沉实如金,却又温润似玉,根身的“人形”在笼中轻轻搏动,宛如初生的婴儿。
“先尝其须,”真人从土笼中捻起一根细须,“此草四气五味,需循序渐进方得真谛。”神农氏将须尖放入口中,初觉味甘微苦,如春日初融的蜜糖混着晨间露水,继而舌尖泛起温润之感,那暖意并非燥热,而是如同被春日阳光包裹,从脾胃开始缓缓扩散。少典在旁见师尊面色由疲惫转为红润,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几分,竟似年轻了十岁。
“妙哉!”神农氏闭目感受气机流转,“甘味先至舌尖,对应脾胃;微苦后达舌根,对应肾水。此乃‘甘以补虚,苦以坚阴’,竟暗含‘土克水而水生木’的玄机。”他张开手掌,只见掌心腾起淡淡黄气,黄气中隐约有青纹游走,正是土气与木气相交之象。真人以指蘸取潭水,在他掌心画出“土”字,水痕竟化作金色纹路,与体内的暖流共振。
“天地有四气,寒热温凉,”真人指向东方天际,那里正有一片祥云飘过,云色黄中透青,“此草得春生之气,却无升散之燥,因根禀冬藏之性,故四气属温。温者,和也,如春日暖阳,不寒不热,正合脾胃‘喜温恶寒’之性。”说罢,他折下一片草叶揉碎,叶汁落在神农氏腕脉上,竟化作一道温线,沿着太阴脾经游走,所过之处,先前因尝苦寒药而凝结的青色络脉渐渐转红。
少典好奇拾起一段断根,见断面呈黄白色,有细密的放射状纹理,中心隐约有一红点,如土中藏火。“此红点乃‘土中火’,”真人解释道,“脾为阴土,得火而运化,故味甘而性温,恰如釜底添薪,炊米成饭。凡人脾胃虚弱,如釜中无火,食物不化,此草即添火之薪,却无焦锅之虞。”话音未落,少典手中的断根忽然渗出汁液,在石板上凝成“甘温”二字,字迹金黄温润,如蜜蜡浇筑。
神农氏此时已觉体内气机如环无端:温甘之气入脾,化为清气上输于肺,肺金得养而肃降,将津液下布于肾,肾水得滋而涵木,肝木得润而条达,竟形成一个完美的五行循环。他睁眼望向定心潭,见水中月影随呼吸起伏,每一次吐纳,潭水便泛起一圈黄晕,与他体内的土气相应。“此药不仅补有形之元气,更能调无形之气机!”他惊叹,“吾尝百草以来,从未遇此‘以气调气’之神品。”
真人微笑着指向草茎上的纹路:“汝看其茎左旋,是应肝气之升;根形圆厚,是应脾气之守。升而不浮,守而不滞,此乃‘阴阳和合’。五味中甘属土,土能生金,故其气又入肺经;性温属阳,阳能化气,故又能生津。此非独入脾胃,实乃五脏皆调,如乐师操琴,一弦动而五音和。”说罢,他取过土笼,将灵根悬于潭水上方,根须滴下的汁液落入水中,竟化作万千金鳞鱼,在潭中游动时组成“四气五味”的古篆。
此时,山风送来远方村落的炊烟,烟中竟夹杂着百姓咳嗽之声。神农氏心头一紧,将灵根放入陶钵,钵中立刻升起甘温的雾气,雾气凝成字云:“脾为后天之本,肺为气之主,脾虚则肺弱,故咳喘多因中土虚衰。”真人抚须道:“正是。此草甘温健脾,脾旺则肺金得养,如母健子强,此乃‘培土生金’之法,比单用止咳药更彻其源。”
少典忽然指着陶钵边缘:“师尊快看!”只见灵根周围的陶土竟自发渗出露珠,露珠滚落在地,立刻生出嫩芽,正是灵根“气足而化”的征兆。神农氏俯身轻嗅,那嫩芽散发出的清香中,甘、温、清、润四气俱全,恰似天地初开时的元气。他忽然领悟,此草的四气五味并非草木固有,而是天地五行之气在植物中的凝结,凡人服用,实则是通过药物之气,调和体内偏盛偏衰的天地之气。
此刻,赭鞭突然发出共鸣,鞭身的五行纹与陶钵中的灵根交相辉映,在地面投下巨大的光影——中央是黄色的土气,四周青、赤、白、黑气按方位流转,形成活的五行图。神农氏站在图中,只觉自身气机与天地完全贯通,春木的升发、夏火的长养、秋金的肃降、冬水的闭藏,都在这一株灵根中得到完美体现,而核心的土气,正是维系这一切的枢纽。
第五回 上党真人论七情 相须相使道分明
真人见神农氏悟得四气五味之妙,袖袍轻扬,定心潭水忽然分作七色涟漪,中央黄漪如轮,四周青、赤、白、黑四漪如辐,最外两层紫、碧涟漪若隐若现。“药有七情,乃天地自然之序,”他指向潭水,“如日月相推而明生,寒暑相移而岁成,药物亦因相须相使而效显,相畏相杀而毒消。”此时,潭中跃出七尾金鳞鱼,分别衔着七种草药,游至神农氏面前。
“此为‘单行’之勇,”真人拈起一尾独衔灵根的金鱼,“独参汤单用上党人参一味,大补元气以固脱,如猛将孤身破敌。昔黄帝战蚩尤,力竭将坠,玄女授单参汤,一饮而神复,正是此理。”话音未落,灵根在鱼口中发出微光,化作一道黄气直冲天际,空中竟现“独当一面”的古篆。
少典惊见另一尾金鱼衔着灵根与黄芪并游,二者根茎相缠如挚友并肩。“此为‘相须’,”真人指尖轻点,黄芪与灵根的气息交融,化作青黄二气绕潭三匝,“黄芪补气升阳,如良将统兵;此草补气养阴,如谋士运筹。二药相须,补气之力倍增,犹龙得云而腾,虎生风而威。汝看其气交之处,青黄相杂成碧,正是‘木土合德’之象。”
第三尾金鱼衔着灵根与白术同游,灵根居中,白术居侧,如主臣议政。“此为‘相使’,”真人以水为笔,在石上画出配伍图,“此草为君,健脾益气;白术为臣,燥湿利水。君行臣随,如文王得姜尚,虽主辅有别,却能相辅相成。汝闻其气,甘温之中带着燥烈,正是‘脾喜温燥’的药象。”说罢,石上水画竟化作一株禾苗,根为灵根,叶为白术,结出的谷粒闪烁着土金光芒。
忽然,一尾金鱼惊恐摆尾,口中灵根竟与五灵脂相触,潭水瞬间翻起黑气。“此为‘相畏’,”真人面色肃然,“人参畏五灵脂,如羊见虎,气为之夺。昔有山民误以五灵脂炖参,服后腹胀如鼓,幸得黄连解之,正是畏其毒性。”他指尖凝水成珠,滴在黑气上,水珠化作一只朱雀,衔走五灵脂,潭水复清。
另一尾金鱼口中灵根与皂荚相碰,灵根竟缩成一团,表面泛起黑斑。“此为‘相恶’,”真人叹息道,“人参恶皂荚,如贤遇佞,道不同则相斥。皂荚涤痰开窍,此草补气固脱,一散一收,性相忤逆。古医案载,有人以皂荚汤送服参汤,竟致气脱,此乃‘相恶’之戒。”说罢,他取下松间铜铃轻摇,铃声化作青龙,卷走皂荚,灵根黑斑渐消。
最奇的是一尾金鱼衔着灵根与藜芦同游,二者相触时,潭水竟燃起紫火。“此为‘相反’,”真人袖袍一挥,紫火化作玄武龟蛇,“人参反藜芦,如冰炭同器,水火不容。《十八反》歌诀首载此条,盖藜芦涌吐劫痰,此草壅补固涩,相反则气血逆乱。昔扁鹊曾言:‘相反之药,如阴阳错位,非天非地,不可轻试。’”
最后一尾金鱼衔着灵根与蜂蜜同游,灵根竟渗出露珠,与蜂蜜交融成甘浆。“此为‘相杀’,”真人笑道,“蜂蜜杀人参燥性,如春雨润秋阳,刚柔相济。凡人服参过燥,以蜜水调之,即得中和。此非独药物,天地间亦多相杀相生之妙,如金伐木而木生火,火熔金而金生水。”甘浆落入潭中,化作万千星辰,照亮水底的五行八卦图。
此时,满山草木竟按七情之序排列:向阳处黄芪与灵根并生,相须成林;背阴处白术绕灵根而长,相使成圃;唯有藜芦生长在断崖另一侧,与灵根隔谷相望,天然形成相反之局。神农氏望着这鬼斧神工的草木阵列,忽悟七情非独药物之性,实乃天地万物的生存之道——相须相使是共生之德,相畏相杀是制衡之智,相反相恶是界限之严。
真人折下七根松针,按北斗之序插在灵根周围,松针竟化作七位药仙,分别持单行、相须、相使、相畏、相杀、相恶、相反之牌。“七情者,药之性情,亦人之性情,”他的声音与松涛共鸣,“用之得当,如尧舜治世,君臣相得;用之失当,如桀纣乱政,上下相疑。汝今得此灵根,当以七情为绳墨,方不负天地生养。”
神农氏肃然下拜,见七位药仙化作七道彩光融入灵根,根身的“人形”竟浮现出七窍,与人体经络一一对应。此刻,赭鞭上的七情纹灼灼生辉,与潭水、草木、星斗连成一片光网,将七情理论刻入天地之间,成为后世用药的永恒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