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鹤的心被一次一次,伤的千疮百孔,碎了一地。
他捂着痛到窒息的心口,倔强地站在雨幕里,隔着厚重的雨幕,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千曲。
怎么会,他明明都看到了,他明明都感受到了,他明明都清楚地知晓苏千曲喜欢他的呀。
怎么会眨眼间,她就要嫁与别人为妻了。
万千思绪堵在心口,司鹤只觉得喉咙猛然涌上一股腥甜,他立马咽下口水逼退。
雨越下越大,苏千曲哪会看不出他在硬撑。
可如今,她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能说出口,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能心软了。
再次抽出油纸伞递给他,苏千曲笑道,“这雨越下越大,司大人身子单薄,还是尽早回去吧,免得染了风寒。”
“你在关心我?”司鹤没有再拒绝,死死掐住她递过来的油纸伞,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苏千曲无奈一笑,“是,我是在关心你,我自小承得家中长辈教诲,知书达理,乐于助人。”
“今日便是换做别人在跟前,我也同样会关心,所以还请司大人不要误会。”
“误会?”司鹤突然笑出声,“我倒不知,你何时变得这样杀人诛心了。”
可是他不信,他不信苏千曲突然变成这样。
苏千曲笑意不减,“人都是在变化的,司大人不清楚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必为我耿耿于怀。”
“司大人司大人,一口一个司大人,苏千曲,你非要跟我这样说话吗?”司鹤满目哀伤,紧紧抓住她的小手,无助地问,“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
苏千曲没有再忍受他的无礼,立马甩开被他擒住的右手,“你放手!”
“我不放!”司鹤双眼直勾勾盯着她,“千曲,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苏千曲的右手被他紧紧抓住,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可她不能再这样半推半就自甘堕落了,这些荒唐没有结果的故事,就到此为止吧!
苏千曲盯着他指节分明的手指,狠心地用力咬下去。
钻心的疼痛从指间传来,可司鹤不愿意放手,好不容易抓紧的手,他不想放。
他死也不想!
苏千曲见他不松手,反而越握越紧,气得越发用力,狠狠咬下去。
可她心在滴血。
有血腥味钻进嘴角,苏千曲慌的立马松开口,垂眸望去,他苍白的手指血红一片。
苏千曲气得哭出声,“司鹤你疯了,你不疼吗,你不会松手吗!”
苏千曲气得单手猛然捶打他的胸膛,司鹤却将她伸过来的手紧紧按在自己心口,无助地望着她,“千曲,我疼,我这儿疼,疼死了。”
“疼为什么不放手!”苏千曲崩溃地拍打着他的胸脯,不敢看他的眼睛,愧疚地低下头,几乎哀求道,“司鹤你放手啊,叫人瞧见了不好。”
“我不怕,我不怕别人瞧见,我恨不得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晓我喜欢你,苏千曲,我真的很喜欢你。”
“你要我放开你,我死也做不到。”
大雨冲刷着司鹤手上鲜红的伤口,丝丝缕缕的红色血液混入大雨滂沱之中,还不曾掉到地上便消散不见。
苏千曲望着顺流而下的雨水,回想她们这段籍籍无名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恋,她悲切地抬起头,凝望着司鹤快要碎掉的眼睛。
她说,“司鹤,其实我从未喜欢过你,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昨日祁礼来提亲了,我父亲已经同意我与他的婚事,大概明日,陛下就会昭告天下。”
“礼部已经定好章程,下月初六,万般皆宜,我就要嫁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了。”
苏千曲眼神浑浊不清地望着他,“如今我已有婚约在身,该恪守妇道,实在不能与你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从此我是太子妃,你是司大人,我们之间隔着世俗礼法的天堑。”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祈求,“司大人,就当我求你,顾全我的名节,求你放手。”
苍茫的大雨落下,司鹤呆愣在原地,视线逐渐模糊,他拼命眨眼,想要看清苏千曲的模样,可惜雨越下越大,迷糊了视线。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哪个站下错了他没懂。
他回不去也走不脱,他死不得也爱不活。
司鹤垂眸望着苏千曲娇柔的小手,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身影,望着她那些曾经独属于自己的娇媚。
他猩红了眼眶,紧紧抓着苏千曲的手,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开口,“苏千曲,你真的,从未喜欢过我吗?”
如果喜欢过,哪怕只是一点点,你又为什么能如此狠心……
苏千曲平静地望着他,回答干脆果断,“从未喜欢过。”
“呵……”司鹤大呵出声,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手指猛然用力,但他又怕伤到她的手,悄悄松开了些。
望着苏千曲冰冷的目光,他笑道,“那今日,你又为什么冒着大雨,偷偷摸摸去看榜?”
“苏千曲,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今日此行,绝不是为了我?”
苏千曲睁大眼睛平静地注视他,“司大人在说什么玩笑,上京赶考的考生那么多,榜上有名的比比皆是,按照司大人这般强词夺理,那我岂不是为他们每一个人而来?”
司鹤笑了,“苏千曲,你不敢回答,你在逃避问题。”
“我只是觉得司大人的问题很无聊,”苏千曲从容以对,“我乃名副其实京城贵女,我的未来夫君,是当今太子殿下。”
苏千曲娇美的容颜溢出一抹生硬的嘲笑,“司大人凭什么认为,我苏千曲会自降身份,冒雨去看你一介流民中不中榜。”
“你高中与否,与我何干?”
苏千曲话说的赤裸直白,司鹤听着听着,一颗心碎成四分五裂,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幻灭。
方才看见她穿着粉色长裙,头戴珠花出现的那一刹那,他还天真地以为,他们还可以回到从前。
原来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在苏千曲心里,从来没有过他的一席之地,哪怕仅仅只是一厘。
那些伤人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一股脑钻进他的耳朵,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泪眼朦胧地望着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人儿,那只抓着她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他舍不得放手,又生怕弄疼她。
“苏千曲,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苏千曲神色冷漠,“司大人,从此你走你走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往后这世间再无苏千曲。”
“若是有幸碰见,你该尊称我一声,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