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下人们都愣住了。
孟婉步步紧逼,又是正儿八经的真千金,虽然作风有些叫他们瞧不上,但她性格强势步步紧逼,倒是显得在这场真假千金的对峙中,孟婉占尽上风。
他们心中有了计较,一时竟然没有去拦翠柳。
绿罗皱眉道:“东厂谢督主对我们姑娘十分照顾,你若敢动她,不怕东厂报复么?”
孟婉确实有点怕谢宴西。
翠柳却一笑:“东厂若想报复,就先从太傅府的尸骨上踏过去,从太后娘娘身上越过去,还有平王府……当我们姑娘无依无靠不成?”
孟婉心中大定:“临哥哥与谢督主情分非比寻常,只要临哥哥表态,难道他还会为了你孟菀菀而得罪临哥哥?”
宋临一笑,对孟婉道:“只要我一句话,谢督主就能收回今日对孟菀菀的庇护,届时我叫他捧着你。”
孟婉想起今日陆菀菀的风光,心头都热了起来。
这本就该是她的,被谢宴西如此维护的本就该是她孟婉。
她更是得意:“孟菀菀,你还等什么,吃我家的用我家的,占我十六年亲人和富贵,叫你签个卖身契都是便宜你了!”
翠柳适时上前,手中托盘里摆着纸笔和卖身契。
绿罗和红裳想拦,却被孟婉的人抓住。
“你很在意这两个奴才?”孟婉看着她,“那就签卖身契,否则今日我叫她们横着出门!”
瞥见陆菀菀紧皱的眉头,孟婉冷笑道:“着急了还是愧疚了?也不妨告诉你,我就想看你难受看你愧疚生不如死!而这只是我这十六年来经历的冰山一角,凭什么我在孟家挨打受骂,你却能在我的家里,占了我的荣华富贵,被我的亲人宠爱?”
“孟菀菀……”她死死盯着陆菀菀,再次说道,“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陆菀菀冷冷开口:“即便你真觉得我欠了你,也该冲我来,而不是牵连无辜。”
或许孟婉真的不知道真相,但这不是她伤害无辜的理由。
她眼中冷意竟一时吓到了孟婉。
后者退缩一瞬,又恼怒不甘道:“两个奴才罢了,还不值当我堂堂陆家千金费心,你不是要逞威风救人么?那就签了卖身契!”
她冷冷看着陆菀菀,眼中闪过一抹恶意。
她改主意了,与其放陆菀菀回临水县,不如留在自己身边做个奴才,任打任骂,卑微阴暗地过完一生,这才该是她鸠占鹊巢的报应!
宋临也沉思道:“叫她在你身边做个奴婢也好,你刚回来,还什么都不懂,可以叫她提点着你些。”
翠柳端着托盘上前。
陆菀菀撸起了袖子。
此时,一道声音怒而响起:“你还没上我陆家族谱,谁给你的胆子如此放肆张狂?!”
孟婉回头,正见陆母怒气冲冲地进来。
“母亲。”孟婉想要挽她的手臂,却被瞬间甩开。
“母亲在怪我?”
她眼睛红了:“我本也不是如此刻薄之人,在临水县,人人都夸我温柔善良,却无人看得到我受过多少苦,本也就罢了,可当我知道我本不该如此艰难的过完那十六年,我怎能不恨?!只要一想到我受苦的这十六年,孟菀菀在用我的身份过好日子,我就忍不住……我恨啊……”
宋临也皱眉:“夫人要记得谁才是你的女儿,为了一个冒牌货伤了亲生女儿的心,到底值不值得。”
“我自然不会伤了亲生女儿的心。”陆母一语双关。
她看向孟婉,眼神厌恶:“即使菀菀当真占了你的身份,也并非是她自愿,你可以恨她怨她甚至报复她,却不能侮辱她,举凡陆家狭隘阴暗、小人行径的子孙……有一个算一个,都被逐出了家门,你如此性情,倒也不用上了,反正最后都是被划名赶出家门。”
听到最后一句话,孟婉脸色煞白一片,眼眶却红得更厉害了。
陆菀菀注意到陆母的用词,征询地看着她。
陆母道:“曾淑慧在大理寺刑讯下依旧没有改口,当年的丫鬟嬷嬷招供的与曾淑慧表述的一模一样……你姐姐派去临水县的人也回来了,曾家人知道内情,招认的也很快。”
陆菀菀心中疑惑更深。
曾家人不至于在刑讯之下也能守住口风,难道真相真的只有陆大哥一个人知道?
“刚才族老传信,说明日带族谱过来……各归各位。”
闻言,孟婉眼睛猛地亮起,刚刚被斥责的委屈与恼怒都被喜悦冲淡了。
她本想说什么,却被翠柳拉了一下。
最后,她狠狠剜了陆菀菀一眼,才与宋临转身离开。
她不着急,等上了族谱,成了陆家真正的二姑娘,该属于她的一切,她都要拿回来!
一个破院子而已,就当暂时施舍陆菀菀再住一晚了!
陆菀菀哄走陆母后,陆淼便来了。
她说得很直白:“族谱罢了,她想上就上,现在越得意,等真相揭开的那一刻,她就越绝望,大哥回来也就是这两日的事儿了。”
她本对孟婉没什么感觉,毕竟后者可能真的不知真相。
但孟婉实在过分了,八字还没一撇,就敢如此欺辱陆菀菀,陆淼自己都舍不得妹妹掉根头发丝,这两个人狗胆倒是大得很。
陆菀菀犹豫道:“可那是不是有点不敬族谱?”
“死物而已。”
“……”
是了,她长姐七岁时就改名字改族谱了,在她眼里,上个族谱又划个名字根本就不是事儿。
翌日。
陆菀菀起身后,绿罗看着她眼下的青色吓了一跳:“姑娘您没睡好?”
“盘算着一些事儿,睡晚了些。”
陆菀菀换上了最朴素的一身衣裳,全身上下一个首饰也没有,整个人素净极了。
如今在外人眼里,她并非陆家女儿,若穿的太招摇,只会被攻讦厚颜无耻。
到了前厅时,孟婉已经在了,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陆菀菀见到她时,竟晃神了一瞬。
如今的孟婉与她从前见到的截然不同,也不过两个月而已,那时的孟婉人如其名,温婉内敛,衣着素净,而现在的她珠光宝气,气质更外放了许多,像是有了底气一样。
孟婉转头看她,微微诧异:“没睡好?”
她笑了声:“最后一夜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想来你也是心焦煎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