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夜幕笼罩着一片肃杀,冰湖之下的密道漆黑如墨,寒意刺骨。林小川背着昏迷的吕四娘,在狭窄的地道中艰难前行。他的脊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却仍小心翼翼地避开每一块松动的青砖。苏挽晴跟在身后,手中那把焦尾琴断弦低垂,琴身凝结的血迹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在青砖上拖曳出蜿蜒的暗红痕迹,宛如一条诡异的血蟒。
“咳咳……放我下来……”吕四娘突然发出微弱的咳嗽,苍白的手指死死掐进林小川肩头,指尖几乎要陷入肉里,“那妖女……不能信……”她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充满了警惕与恨意。
林小川脚步一顿,呼吸微微一滞。他将吕四娘轻轻放在冰凉的石阶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月光从头顶冰层的裂隙中洒落,宛如一道银纱,映照着吕四娘毫无血色的脸庞。林小川的目光瞬间被她锁骨处吸引——那里的梅花烙正在缓缓渗血,殷红的血迹顺着纹路蔓延,与慕容雪棺椁上的图案竟如出一辙。
“你的伤……”林小川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却被吕四娘一把攥住手腕。她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眼中燃烧着幽蓝的火焰,“二十年前,司马无极用星脉邪术屠我吕氏满门。”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中带着深深的仇恨,“你可知为何独留我活口?”
地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锁链拖地声,“哗啦——哗啦——”,紧接着,是女子空灵而诡异的哼唱声,若有若无,在地道中回荡。林小川反手拔出星痕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他警惕地注视着前方。只见苏挽晴浑身湿透地从阴影中走出,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不断滴落。她手中拎着一个鎏金食盒,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两位还有闲情叙旧?”苏挽晴挑眉,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她缓缓掀开盒盖,热气升腾间,竟是香气四溢的梅花酥,“吃吧,没毒。”她拈起一块放入口中,咬下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吕四娘的眼神瞬间冰冷如霜,短刃出鞘,寒光一闪,已经抵住苏挽晴的咽喉。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说!你与司马无极什么关系?”
苏挽晴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轻笑出声,眼神中带着挑衅:“若我说……”她故意停顿,又咬了一口梅花酥,“我是他亲生女儿呢?”
林小川瞳孔骤缩,手中星痕剑嗡鸣震颤,剑锋直指苏挽晴眉心:“解释。”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挽晴笑意更浓,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一块晶莹的冰晶,内里封印着一滴黑血。她指尖轻点冰晶,语气带着几分自嘲:“星脉噬心蛊。每月月圆需饮至亲之血,否则……”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浑身经脉逆流而亡。”
吕四娘如遭雷击,踉跄后退,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所以司马无极才留我性命……我的血……”
“不错。”苏挽晴逼近一步,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你是吕留良嫡系血脉,你的血能解此蛊。”
地道突然剧烈震动,尘土纷纷扬扬地落下。冰层裂隙不断扩大,上方冰湖的景象逐渐显现。月光透过冰面,照见湖底沉着一具青铜棺椁,棺中女子与慕容雪容貌相似,颈间却戴着闪烁着神秘光芒的星芒项链。
“第七位星宗传人……”林小川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震惊,“原来传说是真的。”
苏挽晴突然猛地一推,将吕四娘推入冰湖。“想要真相?自己去看!”她的声音尖锐而冰冷。
“哗啦——”水花四溅,吕四娘坠入冰水。她锁骨处的梅花烙骤然发亮,光芒照亮了整个冰湖。青铜棺椁缓缓开启,一卷羊皮古卷浮出水面,上书《星脉轮回录》。
林小川纵身入水,却被苏挽晴拽住。她的手劲极大,指甲几乎掐进林小川的手臂:“让她去!唯有吕氏血脉能触真卷!”
冰湖之下,吕四娘的指尖刚触及古卷,前世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入脑海——
三百年前,明月高悬,清辉洒在亭台之上。慕容雪与吕氏先祖相对而坐,棋盘上黑白子交错。慕容雪嘴角带着自信的笑意:“以星脉为注,赌一场天下气运,你可敢?”吕氏先祖目光坚定,毫不犹豫:“有何不敢!”
吕四娘破水而出,手中古卷燃起幽蓝火焰,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决然,“星脉本是我吕家之物!”她突然挥剑划破掌心,鲜血如泉涌般滴入冰湖。整座湖面瞬间冻结,冰层下浮现出巨大的北斗七星阵图。慕容雪的冰棺缓缓升起,棺盖在血光中逐渐消融。
“住手!”苏挽晴甩出琴弦缠住吕四娘手腕,声音带着惊恐,“你会唤醒她的杀戮人格!”
林小川星痕剑横在二女之间,大声喝道:“都冷静!”
“你懂什么!”吕四娘眼中泛着妖异的紫光,情绪几近失控,“慕容雪当年为夺星脉,杀我吕氏三百余人,今日我要她血债血偿!”
冰棺中的女子缓缓睁眼,眼神冰冷如霜。她指尖轻点,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击中吕四娘。吕四娘如被巨锤重击,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
“三百年了……”慕容雪的声音空灵缥缈,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吕家的执念,还是这般可笑。”
林小川剑锋直指慕容雪,厉声喝问:“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是星脉本身。”慕容雪轻笑,身影忽实忽虚,“司马无极不过是我一缕残魂的傀儡。”
苏挽晴突然跪地,眼中满是哀求:“始祖,求您解我噬心蛊!”
慕容雪抬手轻抚她的发顶,苏挽晴心口的冰晶应声而碎。黑血化作星尘消散的瞬间,整座冰湖开始崩塌。巨大的冰块纷纷坠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快走!”林小川拽起吕四娘,却发现她眼中紫芒更盛,神情疯狂而决绝。
“太迟了。”慕容雪的身影逐渐透明,声音冰冷而威严,“星脉轮回已启,七日之内,我要见七位传人之血……”
三人冲出密道时,紫禁城丧钟长鸣。血滴子举着火把将他们团团围住,火光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冰冷的面孔。崔成从阴影中走出,声音如毒蛇吐信:“逆贼林小川,弑君之罪当诛九族!”
林小川将吕四娘护在身后,星痕剑微微颤动。他怒视崔成:“休要血口喷人!”
崔成冷笑:“皇上驾崩之时,唯有你们出现在禁地,不是凶手还能是谁?”
苏挽晴突然站出,挡在林小川身前:“皇上之死与他们无关!真凶是慕容雪!”
“荒谬!”崔成嗤笑,“慕容雪不过是传说,你以为我会信?”
林小川沉声道:“我们在冰湖密道所见皆是事实。若不联手,慕容雪的星脉之力将祸乱天下!”
崔成眼神闪烁,权衡片刻后道:“随我回紫禁城受审。若有半句虚言……”他的目光扫过三人,“你们知道后果。”
在被押解的路上,吕四娘突然挣开林小川的手,冲向苏挽晴:“妖女!我今日先杀了你!”她的短刃直取苏挽晴咽喉。
苏挽晴侧身躲过,琴弦缠住吕四娘手腕:“都这时候了,还分不清敌友?!”
林小川急忙拉住吕四娘:“吕姑娘!眼下慕容雪才是大敌!”
吕四娘挣扎着,眼中含泪:“她父亲灭我满门!我怎能与她并肩?!”
苏挽晴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我也是受害者!若不是为了解蛊,何必趟这浑水?”
林小川看着二女,沉声道:“若想报仇,就先活下去。慕容雪才是一切的根源。”
吕四娘的手渐渐松开,苏挽晴也收起琴弦。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但紧绷的身体却微微放松。
夜色渐深,紫禁城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暗处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