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剑谷外坊市,仍如往常般热闹非凡。
丹药铺、法器阁、灵符摊、灵兽驯所,一家接一家的铺面之中,修士来来往往,衣袂翻飞。剑修占据大半,剑意如潮,彼此间纵有压抑也尽显锋芒。
苏尘与李淮安身影穿行其间,并未张扬,反倒颇为从容。
苏尘首先进入了一家规模颇大的丹药铺。
他早有目标,取了几瓶练气后期常用的“归元丹”、“定气丸”、“固灵散”等常规丹药,各取三瓶,不算多珍稀,却贵在实用。
“父母灵根皆为三灵根,这些年为族中奔波,若能有些好的丹药辅助修行,稳定境界,也可少走许多弯路。”
苏尘心中清楚,此行归家,既为亲情,也为回应家族当年默默给予的支持。他从不吝于回报。
随即,他又去了“玄锋阁”,将自己先前用过的那柄中品法器飞剑“青原剑”拿了出来。
“青原剑,于我如今已是无用,却是未曾大损的中品法器,足可换些灵石。”
掌柜接过一看,颇为满意,加之苏尘还拿出了一些练气期用不上的中下阶符箓与一些杂丹,共同折价后,为他换得了七百六十枚下品灵石。
“……再添一点灵石为父亲换一件上品法器吧。”
苏尘点点头,目光在法器架上一一扫过。
很快,他便被一件形制特殊的防御法器所吸引——
那是一件通体碧铜色的护盾,看似平平,却由九枚小盾组成,可灵活组合、分化御敌。九盾连环而动,仿若阵盘,彼此间符文相扣,防御之余更有阵力回荡,可称为此类护盾中的精品。
盾名‘九息’。
“这柄护盾,成色倒是不错。”苏尘暗自观察了一下,果断购下此盾。
这件护盾所标价格为一千一百枚下品灵石,因他以旧物抵价,最终只补足了三百四十枚。
“我父修为不高,虽有一柄攻击类上品法器,却缺乏防御手段。此盾正合。”
他默然思忖,又拐入一家法衣铺子,开始挑选适合母亲的礼物。
铺中灵衣琳琅,虽多为修士所用,但也不乏工艺雅致、符纹暗绣的款式。
他最终选了两套绣云图纹的法衣,皆为一阶,不主攻击,只在舒适与灵气调息上有所加持。
衣衫剪裁得体,色泽明艳,恰好适合母亲。
“这两件,愿她喜欢。”他低语,将衣衫收入储物袋,又为父母各备了些平日可用的小物品。
另一边,李淮安亦早已完成采购,买了几样炼丹所需的辅助材料,满面春风地走来。
“如何,东西置办齐了?”
苏尘点头:“准备妥当。”
两人相视一笑,未再多言。
云霞渐起,飞剑踏风破空,划破天际,两道飞剑遁光飞向遥远的苏家故地——大周王朝南境,天云山脉外围。
御剑长空,云卷风舒。
两道剑光自悬剑谷方向穿云破雾,在天际交错而行,拖出双双流光长虹。
苏尘与李淮安并肩御剑,脚下风声呼啸,山河壮阔,草木尽收眼底。
李淮安侧首看他,似笑非笑地问道:“对了苏兄,我听你也出身修士世家,不知你那边家族是如何的?”
苏尘闻言,略一沉吟,答道:
“我出身‘苏家’,位于天云山脉外围,是当地的四大筑基家族之一。”
“族内目前有三位筑基修士。族长苏震,比我父辈长一代,是我父叔伯,修为为筑基中期,正执掌家族。还有一位是上一代的老族长,如今退位为太上长老,虽是筑基后期修为,却年事已高,不常过问族内事务。”
“最后一位,是家族中数十年前修行出色、近年成功筑基的前辈,如今镇守着苏家一处重要的灵矿要地,常年不在族地。”
李淮安听得认真,略带兴趣地问道:“苏家算得上颇有底蕴了,那天云山外围其余三家也与苏家平起平坐?”
苏尘点头:“算是势均力敌。王家与我们一样,拥有三位筑基修士;柳家与燕家各有两位筑基修士,其余围绕山脉外围的,还有数十个练气小家族,平日里要依附这四家才能生存。”
李淮安若有所思地点头,忽又笑道:“听你说起来,你们苏家应当也讲究血脉、传承之分吧?你父亲是族长之子?”
苏尘微微一笑:“我父亲苏恒,乃是三房嫡系之后,不是族长直系一脉,倒也算得上中坚。”
“母亲则是柳家族长的女儿,但我那位外祖父儿女兴旺,生育了十多位子嗣,家母排行第九。”
“她出嫁到苏家,多半也是柳家与苏家联姻策略下的安排,但我父母却一见钟情,恩爱多年,从无怨言。”
李淮安听得直摇头:“这等安排,还真是修士家族里常见的事。我倒是觉得你母亲有福气——嫁了个好夫君,又生了你这个好儿子。”
苏尘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御剑而行,青山渐远,山势蜿蜒向西,一条苍茫天河似的山脉脊线缓缓显现,那正是天云山脉的边缘。
他抬头望去,目光微微一凝,低声呢喃:
“许久未归了……”
李淮安侧目看他,目光闪了闪,没再说话,只轻轻一点头。
……
夕阳斜洒,金霞满天。
剑光自天而落,落在天云山脉外围一处风水灵脉环绕的家族驻地上空。那处山势三面环林,前有灵溪汇聚,峰顶灵气蒸腾,一道鎏金“苏”字家徽高悬半空,正是苏尘的出生地——苏家。
苏尘与李淮安御剑落地,早已有提前收到消息的苏家弟子候在门口处迎接,其中为首者正是苏家的族长——苏震。
他身穿玄青法袍,面容威严,鬓角微白,一身筑基中期气息沉稳深厚,步履间自有威仪。此时却带着罕见的热意快步迎上前来,打量苏尘一眼后,朗声一笑:
“好,好,好!我苏家终于出了个麒麟儿!”
“苏尘,你果然不负我等多年期盼,竟拜入了那位封阳长老门下,还是闯过了‘剑关’的奇才,哈哈哈——我苏家,这一代终于有望了!”
他又看向李淮安,笑容不减:“这位可是苏尘同宗之友?快快请入府中。”
李淮安一拱手,笑容不减:“苏族长过誉了,在下李淮安,为悬剑谷内门弟子,家祖李鸿图,今日随苏兄同来,叨扰数日,还望勿怪。”
“快快请进,不叨扰,不叨扰!”苏震亲自作请,极是热络,令苏家弟子暗中称奇——族长已许多年未如此亲迎来客。
苏尘沉稳应对,面色平静,唯心中却也略觉几分唏嘘。自他离家修行,已有数年未归,昔日熟悉的山路今日再踏,已物是人非,心境大变。
当夜,苏家设宴款待,苏震亲自作陪,家族中一应练气晚辈也被安排入席。场面隆重,但又不失温情。
李淮安妙语连珠,谈吐风趣,引得众人连连称赞;而苏尘话不多,却始终坐于族长身侧,众人皆不敢轻慢——那是“封阳之徒”的分量,亦是悬剑谷高徒的地位。
而在宴席散后,苏尘终于回到了苏家东苑那座熟悉的小院,院中烛火微亮,一道温婉娉婷的身影正候在门前,正是他的母亲——柳飞燕。
院中,父亲苏恒已先坐于案边,一身青袍未脱,见苏尘归来,神色难掩欣慰之色。
“阿尘。”柳飞燕声音低柔,眼中竟有些湿意,“你长大了。”
苏尘快步上前,抱拳躬身一礼,低声道:“孩儿不孝,许久未归。”
苏恒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不多时,一家三口围坐灯下,气氛温暖宁和。
苏尘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数枚练气后期丹药,又分别拿出为二人准备的上品法器与精致法衣,递到二人面前:“爹,娘,这是孩儿在宗内坊市采购所得,虽不名贵,但略表心意。”
苏恒眉头一皱:“这些东西你自己用才是,修炼最是耗费,你才刚入内门,哪能乱花灵石?”
柳飞燕也连连推辞:“这些丹药看着便是上品,你日常修炼用了便是,娘和你爹自有家族支持,你一人在外日子过得紧巴巴,快快收起来。”
苏尘苦笑:“你们若不收,我可不敢安心修行。”
话音未落,他手掌轻轻一翻,瞬间取出了他如今身上的三柄极品法器飞剑,以示自己资产颇丰。
剑光流转,法器气息磅礴沉凝。
苏恒和柳飞燕俱是一惊。
苏恒哑然失笑:“你这小子,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手!”
柳飞燕轻轻拍了他一掌:“那就收着吧,孩子一番心意。”
苏尘眼中露出一抹笑意,随即目光一凝,看向父母的气息:“爹的修为……已是练气八层巅峰了?”
苏恒轻轻颔首,淡然道:“修行几十载,总算在五十岁时到这一步,如果突破练气九层,还有望冲击一次筑基。”
苏尘目光一动,转头看向母亲:“娘竟也……突破八层了?”
柳飞燕微微一笑,柔声道:“多亏你爹这些年照顾我,丹药灵物也舍得给我用,你走前我就已困在练气七层巅峰多时,后来潜心修炼了几年也终于突破,总算也没拖后腿。”
苏尘心头微动:回头去找李淮安,再求一枚冲击练气后期的丹药,助父亲冲关。
而就在此时,苏恒忽然语带欢欣地道:“对了,还有一件喜事。”
“你娘她……有身孕了。”
苏尘一怔,旋即面露惊喜:“娘怀了?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柳飞燕轻轻点头,眼中带笑。
苏恒感慨道:“家中百事渐顺,只盼你修行顺利,莫要顾虑太多。”
他望着苏尘,语气郑重:“明日若族长有安排,事关危险之事,你能推则推,你是爹娘的孩儿,虽然家族重要,但你对于我与你娘而言更重要,自当以你性命安全为重。”
苏尘一时间心头微涩,但也认真点头:“孩儿明白。”
这一夜,星河灿烂,风吹落叶,苏家小院内灯火未灭,暖意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