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叶天赐一张脸瞬间涨成紫红,指着苏照棠,半晌没憋出一个字。
苏照棠却不再看他,轻飘飘地从他身侧走了过去,温声关切:
“杨嬷嬷,您可还好?”
杨嬷嬷受宠若惊,“琼枝扶得及时,奴婢没事。”
“没事就好,接着走吧。”
“哎!”
杨嬷嬷应了一声,往前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叶天赐,心下咋舌。
在侯府里,从来都只有小郎气别人的份,没想到大姑娘一来,一句话就给人制住了。
待得人走远了,叶天赐气急败坏的吼声才从后边传来。
“总之你就是不配,你若敢欺负姐姐,我定饶不了你!”
苏照棠听见了,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这种没脑子的废柴,实在不值得她浪费心思。
片刻后,宝棠院到了。
苏若清就在门口等着。
苏照棠看到,忙迎上去见礼:“母亲。”
“快起来,你我母子之间,日后就别这么多礼了。”
苏若清抬起女儿的手,就将女儿往院子里带:
“这院子本就是留给你的,娘一直找不到你,就一直空着。
后来娘去了灵真观,这院子里的物什就全收了起来,现在重新摆出来,看着是有些老旧了。
你看看,若有不喜欢的就指出来,娘再换。”
苏照棠听着母亲的话,穿过院门,入眼便是一座荷花池。
夏日未至,池子里只有荷叶,叶间可见鱼儿游动。
池边建了一座亭榭,旁边的青石空地还有一架小秋千。
秋千绳子老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那是娘怀着你的时候做的。”
苏若清走到秋千边,拿起摇篮样的秋千凳,比了比女儿的身量,眼露遗憾。
“你都这么大了,坐不下了。”
苏照棠目光落在摇篮上,眸色微深,只一瞬,她便收回了视线,转身往里走。
苏若清怔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吩咐杨嬷嬷:
“快!将这个秋千拆了。还有屋里那些玩具,全都收起来,别让棠儿看见!”
她怎么忘了,女儿幼时是过的什么日子。
这些东西留着,只会不断刺痛女儿的过去。
她后悔得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又怕吓到女儿,只能按下满心的愧疚,快步追上去。
苏照棠并不觉得秋千的存在,刺痛了她。
之所以快走几步,只是想看到更多痕迹。
待得踏入厢房,她看到屋里随处可见的陈旧玩物,整个人莫名放松下来。
原来她渴求两世而不得的爱,母亲这里,多到泛滥呢。
苏若清追过来,看到女儿已经进屋,脸色都变了,慌声道:
“棠儿你别看,娘这就将这些东西全扔了!”
“为何要扔?”
苏照棠随手拣起一只拨浪鼓,眉眼柔和:“女儿挺喜欢这些东西。”
苏若清闻言顿时怔住,而后立刻想起什么,转身急唤杨嬷嬷:
“那秋千别拆了!”
杨嬷嬷忙去叫停,随后慢吞吞地过来,讪讪道:“已经拆了。”
苏若清懊悔不已。
苏照棠却是笑了:“既然拆了,母亲再给我做个新的可好?”
此话一出,苏若清立刻振奋起来:
“娘给你做个能坐的!”
一番闹剧后,趁着杨嬷嬷带琼枝等人熟悉院落,苏若清带着女儿来到内寝。
她随手打开梳妆台上一盒头面:“这些都是娘攒给你的,就是时间久了,样式有些过时了。
等过两日你安顿下来,娘再带你去店里挑,你的衣服也要重新做。”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又从暗格里抽出一沓契书,按在苏照棠手里:
“这些是娘的嫁妆,田产铺子的利润加起来,每年能有个两千贯的收益,现在都给你。”
苏照棠皱眉,连忙推拒:“这是您的产业,女儿不能要。”
“拿着。”
苏若清按住女儿的手:
“你是娘的孩儿,娘的东西就是你的,如今不过是换个人掌控,没什么不同。
赌场的人不好相与,你给青城苏家人做局,花了不少钱吧?娘都给你补上。”
苏照棠看着母亲那双满含亏欠的眼,终是暗叹一声,接下了契书,而后轻笑道:
“母亲不必担心,做局倒也没花多少。”
准确来说,是一文钱都没花。
她与赌场谈妥的报酬,便是五百贯。
这笔钱,会通过青城苏家做苦役,一点点回到她的手里。
她还特地找人关照过苏家人,让他们在苦役里活得久一些,更久一些。
如此,也算是报答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了。
她将契书重新收到暗格里,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天很快就黑了。
苏若清却还是舍不得女儿,赖在院子吃了一顿晚膳,又赖着苏照棠送她回了院子,复才安心睡下。
待得母亲睡熟,苏照棠出了内寝屋,来到外屋坐下。
“杨嬷嬷,我有一事不明,不知您能否解惑?”
杨嬷嬷忙靠上前来奉茶:“姑娘尽管问,奴婢必定知无不言。”
苏照棠抿过一口茶水,道:“我瞧今日母亲与我相谈时,半句不提叶天赐,为何?”
杨嬷嬷听到这话,轻叹一声:“姑娘有所不知,小郎年幼顽劣,夫人又是个直性子,母子间关系别提多僵了。”
苏照棠闻言,柳眉微挑:“杨嬷嬷,若是我记得不错,叶天赐今年应年有十六。
他都已到了娶妻的年纪,如何能再称一声年幼顽劣?”
杨嬷嬷顿时愣了,眉头渐渐皱起。
原来不知不觉,小郎都已十六岁的大人了,可她怎么还觉得小郎半点都没懂事呢?
说话做事,全然跟三岁幼童没两样。
这些年夫人没少给小郎请夫子教导,那些处事道理,都教到哪儿去了?
“嬷嬷又说母亲不够包容,能否展开细说?”苏照棠再问。
杨嬷嬷听到这话,立刻答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早年夫人管教得紧,小郎年幼生了叛逆心,便总是喜欢去找西院的姨娘玩耍。
夫人气小郎耽误功课,追到西院打了小郎几下手心,小郎便记恨上了,连着一个月都歇在姨娘那边没回东院。
后来夫人服软找过去,小郎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