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耳闻,圣体山有人得了大道机缘,拿到了排名第九的道蕴遗物才过来见一见。”
石室内,另一人开了口。
“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一块妖兽兽骨,蕴含着圣体道道蕴,参悟的道胎不是圣体道,还会是什么道?”
苏真真也见了礼:“见过宋殿主。”
宋姓,殿主。
在三仙山只有一位,也就是小姑姑名义上的师父,药王山心元殿殿主宋时邈。
白安年也立刻朝之施礼。
“至于是哪一条天人大道,还需他亲自道来,方能知晓!”身形矮小的颠倒山望着白安年,嗓音霍霍的问,“你命魂中道胎是何种形态存在?”
白安年略作观察,神色有些犹疑不定。
倒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实在奇怪的很,每次他观察新凝结的道胎,形态都完全不相同。
“回山主,我每次观察道胎,它都形态各异,有时是一块石头样子,有时是一株草,一团灰色,或像是一些兽类……”
颠倒山与宋时邈几乎是同时吐出三个字来。
“鸿蒙道!”
宋时邈一脸错愕:“哪怕是兽王道,也能讲得通,怎么会是鸿蒙道?”
“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块妖兽兽骨并不简单,可能大有来历。”
看得出来,颠倒山比宋时邈更见多识广,一瞬间就猜到了其中关键。
“参悟时,对鸿蒙道的感悟压过了圣体道,自然凝结了鸿蒙道道胎,这种事,并不算少见。”
“鸿蒙道?”白安年还是第一次听闻这条大道,更是对这条大道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不免有些茫然。
“白安年。”
“弟子在。”
“真真与我提到过你,还没有凝结道胎体魄就已经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这一次又得了机缘,本以为圣体山会添一位有前途的内门弟子,现在看来,你不能留在圣体山了。”
尊者颠倒山的话让白安年有点懵,不留在圣体山,又能去哪里?
“你凝结了鸿蒙道道胎,三仙山上无一人能指教你,你需得下山。”颠倒山抬手指向山下的方向。
“呵呵,没错,是得下山。”宋时邈恍然的笑了笑,“你凝结了鸿蒙道道胎,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山上虽无人能教你,但山下却有一人能。”
作为三仙山亲传弟子的苏真真似乎已经想到了,狐疑着说:“客卿之中有修鸿蒙道的?”
看他还一头雾水,苏真真小声解释给了他听。
三仙山以五行道、药王道、圣体道闻名于庆州,从上到下都只修这三条天人大道。
但偶尔也会有外来的修道者加入三仙山,却不在此三条大道之内。
“在三座大山围拢的谷底,还生活着几人,平日里很少见到,他们就是客卿。”
三仙山现有客卿三人,每一位都是天人第四步的法宗。
平日里极少露面,除非是三仙山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出手相助,而作为回报,三仙山也会给予客卿好处。
“就是不知,那位鸿蒙道法宗李闲云是否愿意收你。”颠倒山背着手踱了两步,“也罢,就让我带你去问上一问。”
白安年都没看清,自己就已经被颠倒山抓在了手里,飞一样的掠出了臻山宫。
颠倒山从山顶上猛的起跳,高高的一跃而起,径直的朝着三座大山合拢的谷底坠落下去。
那可是超过了两千丈高啊!
白安年只觉得狂劲的风在耳边呼啸,吹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清。
咚!
过了许久,一声闷响。
颠倒山双脚稳稳落在了地面上,四周一股尘土轻微飞扬。
被放在了地上,白安年眯了眯瞪的跟在颠倒山身后没走多远。
颠倒山突然站定:“到了,就是这里!”
刚刚白安年的心里一直在想自己凝结了鸿蒙道道胎一事,浑然没有注意环境的变化。
此刻他猛地环顾四周才发现,竟然来到了一处极其古怪的地方。
四周一片萧瑟景象,竟然看不到一株活着的草木,有的只是干涸开裂的河床和大地。
地面上残存着一些小兽的骸骨和枯死的茎秆,那晒的黑红的大块岩石蒸腾起滚滚热浪,让人难以喘息。
眼前所见,仿佛末世,让人心中不适,感觉颓丧。
忽然,不知从何处,有声音传来。
“你看到了什么?”
一旁的颠倒山背手不语,白安年就意识到这是在问他。
他再一次环视周遭,沉静了一阵才回答。
“万物生机不息。”
“为何这么说?”那人又问。
白安年抬手一指。
“大地虽然干涸了,但那只是表面看到的,深挖下去,泥土还是湿润的,里面尚有鱼鳖存活。”
“草木虽然枯死,可已经早早的洒落了草种,留下了延续。”
“还有那石头的下面,依旧有微小的虫豸蚯蚁活动。”
“它们,都在等待着一场甘霖降下。”
“那时,将会万物复苏,生机重现!”
他看不到泥土下,也没有见到草种,更发现不了岩石下面的虫子。
但是身处此地,就像是有一股玄妙的力量引导着,让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诸此种种。
而他只是顺着这种感觉如实的表达出来。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说的那些话。
忽的,天上落下了雨!
刚刚干涸的土地被沁润,积成了一滩水池,很快有一条条鱼儿在里面畅游。
草种也生根发芽,茁壮生长,飞快的成了一株株大树,开出了一朵朵斑斓的大花。
岩石下的小虫子也都爬了出来,化为了蝴蝶,展翅飘飞,寻花采蜜。
这一切都只是在转瞬间发生。
天地剧变!
正当白安年心中惊叹时,不知何时,一座木屋已经出现在了身前十几步开外的空地上。
“尊者请回吧,人,可以留下。”
颠倒山一句话都没说,抬头看了看天,双腿弯曲。
嗖!
人一跃而起,腾冲直上!
白安年抬着头,眼睁睁的看着颠倒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天空。
“看你奇怪的神情,似乎还不知道,山主老魁,也就是尊者颠倒山乃是半人之躯,自幼被妖兽魁山吼抚养,吮其奶水数年之久,体魄也发生了异变。”
一个人从那座木屋里走了出来。
白安年抬头看过去。
就见那人面庞似乎与父亲白仲德年岁相当,但既然身为大道法宗,恐怕至少也有百岁之龄。
眼窝略有凹陷,胡子拉碴,一脸酡红。
米白色过膝袍子褶褶皱皱的挂在身上,胸前沾染了许多水渍,像是被小儿溺了一样,还有着圈圈斑点。
等闻到那浓厚的酒气,白安年豁然明朗。
他在庄子上也见过一些酗酒的懒汉,倒是一般无二。
“圣体山弟子白安年,见过客卿大人,不知如何称呼才好。”
“嗝,嗯。”
那人微微应了一声,懒洋洋的一挥手。
“山上法宗都有各自殿宇居住,称之殿主。”
“呵,我这里只有这木屋一间,你就称我闲云屋主吧,不错,不错,好名字……哈哈。”
李闲云自顾自的乐了起来,醉态毕现。
“我知你意外凝结了鸿蒙道道胎,三仙山上无人能教你,才送来我这里。”
李闲云眯着微红的眼睛,瞧着白安年。
“从今日起,你就留在这里吧,至于是否收你为亲传弟子,日后再议也不迟。”
“尊屋主之意。”白安年恭敬应是。
“从今日起,我的一日三餐,便由你来负责。”
“除此外,还有房前的花圃,屋后的菜园,也都要细心打理,切不可被那些山里来的畜生拱了,记住了吗?”
“弟子记住了。”
“很好,除此之外,别无它事,平日里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
白安年看了看左右,说:“弟子住哪里,可有灶头和锅碗?”
李闲云又打了个酒嗝,抬手从腰上摘了一个用布缝的钱袋,嘴里念叨着:“别急,让我找找看。”
打开钱袋的口子,眯起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往里看进去。
白安年看的糊涂,不知道这位闲云屋主在干什么。
“啊,果然有。”
李闲云将手伸进了布袋里,往外一掏,就抓出来了一口大黑锅扔在了地上。
接着又一抓,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些盆碗木勺。
当看到布袋里又掏出了一座灶头,甚至还飞出来了一间小木屋,白安年被狠狠镇住了!
“那布袋里另有一个很大的空间?!”
“就是不知,是鸿蒙道的道法,还是一件道器!”
李闲云瞟了白安年一眼,不甚在意的道:
“此乃鸿蒙道道法,名为内里乾坤,但也得需这样一件结实的袋子才能施展,若你成了门人,就能勉强尝试一二了。”
“这和传说中的储物袋,差不多啊!”
原本对鸿蒙大道并无多少了解,甚至因为凝结此道道胎有些气馁的白安年,此刻陡然有了很强烈的兴致,对这条天人大道充满了热情!
见白安年两眼灼灼,跃跃欲试,李闲云似笑非笑的抻了个懒腰,转身回房。
一连三日,白安年小心谨慎的遵从着李闲云的吩咐,照顾着房前屋后的花圃和菜园,细心的烹制一日三餐。
这倒难不住他,毕竟,前世出身农村,小时候帮家里务农是常有的事。
而毕业工作后,一个人独居多年,煎炒烹炸也练就的样样精通。
只是李闲云和苏真真一样,都是无肉不欢,需得每餐有肉食好下酒,得花一些气力才能搞来。
三日来,闲暇时他思考良多。
“那驴,不,陶祖寿是圣体道无疑,但我却凝结了鸿蒙道道胎。”
“只有一种可能,那位倒骑驴的陶老先生,大震皇朝的国祖,修的是鸿蒙道!”
他化身为驴子,驮着老先生翻山越岭,过草原,穿荒野,见识了万般景象,那张开翅膀遮天蔽日的大鸟,参天大树上生活的巨人一族,头生双角的蛟蛇,还有趴在湖面上如小岛的玄龟……
好一场跌宕难忘的游历,再次回想起来,依旧是心神摇曳,不能自已,叹为观止。
“原来,这一方世界竟然如此瑰丽多姿,万象神奇,我曾经看到的,只是井口上的一小块天而已。”他亦心生向往。
这一日,山谷中的新生活安排妥当,白安年终于抽出了时间,准备回圣体山一趟。
见是他回来了,苏大虎和魁金山远远的瞧见后,快步的迎了上来,可到了近前,二人神情都有些拧巴,张嘴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