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柴犬，周彻便来到了一处损毁的酒楼中。
这酒楼呈现出半坍塌状，被一堆废墟包裹，倒是因此变得隐蔽了不少。
“上去吧，何汐在等你。”柴犬将周彻带入酒楼后，便转身对其说道。
周彻看了看对方，旋即便朝着二楼走去。
虽不清楚何汐为何要见他，但周彻却并未因其身份高贵，而感到丝毫的压力。
此刻的他，就好似一潭死水。
如同经历过太多崩溃后，已经麻木般。
昏暗的走廊内，满是阴影，唯余尽头的房门正开着，并透出一抹光亮。
周彻看着长长的黑暗，耳边则响起了无数冤魂的凄鸣与哀嚎。
他强装镇定，想要走过去，可当其迈步之时，一道道乌青发紫的鬼手，却将他牢牢抓住，不让其前进分毫。
鬼手慢慢覆盖而上，冤魂则愤怒的咆哮着，要周彻偿命。
苦涩再度蔓延，周彻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一道道如同炼狱般的画面。
“你，是在内疚吗？”
空灵般的声音，自尽头的房间传来。
下一刻，在折射的微光中，一系蓝白银光包裹的身影，便缓缓自屋内走出。
随着那不染纤尘的皎洁浮现，鬼手与哀嚎也转眼即逝。
周彻看着尽头的女人，那如同死寂的心脏，竟莫名多跳了一下。
见周彻不语，何汐便转身往他走来。
雪白灵靴每次接触到地板时，都会带起一层温柔的涟漪，好似春风，携带无尽生机。
“桑镇连同附近村子，因此次正魔大战而死之人，总共有一万三千零二十八个。而受你魅体影响的，就占了七成。”
何汐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悲喜。
可这话传入周彻的耳朵里，却像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一般。
“你是天道门的人吧。”
何汐再次开口，这句话使得周彻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猛然抬头，却见对方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女子绝美，气质出尘。
二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竟牵动了周彻心魄。
“你是魅体！”周彻诧异，旋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却见何汐摇了摇头，“我并非魅体，只是修行意境所致。”
“意境所致？”
周彻不解，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光是与何汐待在一起的感受，就与桃夭和萧凝雨不同。
此刻的他，不知为何，心中的那些个繁乱虽然还在，却多了一股莫名的安心。
“意境至纯，便是如此。人与人的思想各有差异，所追求的道，自然也各不相同，你不必为此感到不解。”
何汐摇头，旋即便抬手一指，点在了周彻的眉心。
下一刻，他心中的各种思绪便好似突然清明了般，变得异常松弛。
这种感觉很奇妙，倒是让他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不少。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美丽又神秘的身影，完全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我有个师弟，叫陈妄。乃是剑道一途的天才，我便是在他的伤口上，发现了某些端倪。”
何汐将手指缓缓收回，可她的目光却未挪动过分毫。
周彻闻言，旋即便想起了被他用门字道韵和孽龙四渡洞穿的男子。
当时其身边之人，好像就是叫他陈妄。
“他怎么样了？！”周彻关切的问道。
他当初并非有意为之，若非对方要杀他，他也不会在快要失控时，催动门字道韵。
周彻的脸上满是期待，期待对方还活着的消息。
可答案终究，还是让他失望。
只见何汐摇了摇头，“他死了。天道门的三字道韵，属于极致的毁灭大道，即便是师尊亲临也不可能救得了他。”
“抱歉。”何汐的话，再次使周彻陷入了内疚之中。
“世事无常，你不必介怀。毕竟，这本就不是你的错，若让你知晓了魅体修行不加管制的影响，想必你绝对不会同意桃夭的计划。”
何汐再次开口，她的脸上依旧没有悲喜，就好像所有事物都与她无关。
这一幕，倒是让周彻有些诧异，他记得，对方所修之道，乃是红尘大道才对。
可为何，何汐给他的感觉，却是那般的淡然？
“我不清楚天道门究竟有何打算，但想来你应该有诸多苦衷。卧底一事，我会为你保密，只求你，能帮我一件事。”
何汐说着，看向周彻的眼神里终于多了一丝认真。
她的睫毛微动，一眨一眨的，倒是让周彻觉得，莫名有几分可爱。
“什么事？”
周彻不解问道。
何汐看了眼周彻，便缓缓开口，“我所修意境，乃是红尘，若以红尘意境入道，便需炼情。
可我常年待在仙云山，本身情感方面就比较淡泊，所以关于道侣一事，便从未考虑过。
前些日子师尊曾与我书信一封，说是乾国的二皇子对我倾慕有加，想要与我结为道侣，并提出要与我一同红尘炼情的请求。
我本想拒绝，可奈何皇威浩荡，对方在前往仙云山时，便已经征得了皇上同意。因此，我只能以意境有惑为由，将之拖到了后年。
听闻合欢宗有一秘法名为照心通，如若有此法相助，我便能在历练之中，知晓对方的情，是否源于真心。
虽然你并非合欢宗之人，但却卧底于合欢宗，且你在情感方面，本就要强于普通人。
所以，我想请你回合欢宗后，修行照心通。待到两年后的会面之日，能与我同行，帮我鉴别道侣一事，是否值得。”
听到何汐的话后，周彻便陷入了沉思。
他的心中，不禁浮现了一缕失落与庆幸，他不清楚失落是为什么，也不清楚庆幸是为什么。
许是他太过专注何汐所说的话，所以才未发觉，自第一眼见到对方后，他的心跳，就一直处于超频状态。
见周彻不说话，何汐以为对方是犯了难，于是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并非是在威胁你，你即便不帮我，我也会为你保守秘密。”
旋即其又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柄散发着浓郁杀气的蓝黑色长剑。
“此剑名曰摇光，乃是杀伐之剑。其性阴水，与你的水灵脉十分契合。且剑有灵性，会随主人的成长而成长，乃是我于一处上古秘境所得，今日便赠于你，就当做是你帮我的报酬如何？”
何汐说着，便将那长剑递到了周彻身前。
看着对方的眼睛，周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
他只是一个普通修士，而何汐要他帮忙探查的，却是乾国的二皇子。
这其中的风险，太大了些。
毕竟，即便是仙云山这种超然大宗的宗主，也不敢违背乾国皇族的意愿，更何况是他这种连名号都排不上的路人甲？
何汐见状，看着周彻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了失落，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她轻轻拉起周彻的手，旋即将摇光递了过去。
“相见即是缘，此剑在我的乾坤袋里，一直都处于沉睡状态。可在见你时，它却动了，想来这便是你与它之间的缘法。
不论你帮不帮我，它都应该是你的。”
言罢，何汐便自周彻身边擦肩而过，“正道那边，都在忙着救治受伤的百姓，没有人会注意到你，趁着天还没亮，你赶紧走吧。”
脚步渐渐远去，等到周彻回过神来时，何汐已经离开。
他看着手中泛起灵光的长剑，这才转身往昏暗的楼梯处看去。
“照心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