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章 当面求证#
“至于没有与你联系的原因......”
黑色轿车稳稳停下，车门被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利落地拉开，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容地下了车。
冷眉展舒，男人掀眸淡淡地扫视了一眼来迎接的几个工作人员，以及门口已经准备好的黑衣保镖们。
向身边的裴叔做了个手势调开这群人后，沈知寒才将捂住手机收音位置的手缓缓移开。
听着少女浅淡的呼吸声，他稍稍心安了些，语气不自觉又放了柔：
“柒柒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
已经完成沈知寒命令遣散闲杂人等的裴叔回到了沈知寒身后，疯狂点头。
被走在前面的沈知寒睨了一眼后笑得灿烂：“小姐和您心有灵犀一定会......”
沈知寒轻轻敲了敲耳机的位置。
裴叔立马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稍稍退后些。
又在沈知寒踏上台阶时，恭敬地立在他身后唤了一声：
“二爷。”
沈知寒止住，回首。
裴叔微微垂首：“我们时间有限。”
“我知道。”
—
对于沈知寒没有明确说明的原因，温柒柒早就猜到了。
只是她一直抱着期待。
她以为......
他或许也有了自己的意志，也能在非自己的主线剧情里遵从自己的意愿，也能......
和自己一样了。
如今思绪渐渐冷静下来，那道被她刻意忽略的真相也在这一刻被彻底剥离开，赤裸裸地展露在她的面前——
沈知寒依旧还是剧情中重要的男性配角。
按照原定剧情，沈知寒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是身处国外，专注于那些和剧情毫无交集的生意。
他不该回国，更不该联系自己。
剧情的力量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牢牢束缚在了既定轨道上。
只不过，显然现在他身上出了点意外。
虽然不知晓他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脱离了剧情的掌控，但能做到不按照剧情发展而回国路过京都，应该就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行动范围了。
至于联系沈家，提前告知温柒柒，似乎确实......
按照剧情的控制欲，很困难。
如此想着，温柒柒异样的情绪稍稍褪去了些。
再加上碍于电话里实在是不方便将这些明说的原因，她没再纠结沈知寒的“不告而别”。
只是那些潜藏在心底的小失落和郁结，依旧像细微的暗流，在她的情绪里徘徊不散。
手臂环在胸前，少女轻靠在一侧的窗边，眉梢依旧微微蹙着，嘴上絮絮念念着些琐事，心里却忍不住嘀嘀咕咕：
【二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却连和他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万恶的剧情，好讨厌啊......】
面对着少女毫无章法的喃喃，沈知寒不急不躁，很有耐心。
只是由于少女话太密，他又不想她孤零零诉苦，于是便放弃了坐电梯，爬了楼梯。
楼层很高。
少女越说越委屈。
沈知寒依旧句句认真对待。
渐渐地。
少女的情绪好转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之后，她开始关心起沈知寒来。
问他有没有到达目的地。
沈知寒抬眸看了眼拐角处楼梯上悬挂的楼层数，压了压呼吸，沉声回答：“应该是快了。”
少女又担忧地问起他现在安不安全，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这次回国需不需要她转告一下大哥支援支援。
沈知寒顿了顿，罕见地迟疑了一下：“不确定。”
“诶？”
沈知寒一边稳步上楼，一边沉声回答：“处理上遇到了点小失误，一会儿可能会被责怪。”
少女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可能有人敢责怪你呀二哥。”
男人没说话，只是陪着无奈地笑了下。
当然有了。
现在不就有个小姑娘在一句接着一句埋怨他不在身边么。
交谈的最后，温柒柒的声音忽地压低了起来：
“二哥。”
“我在呢。”
男人也逐渐快要走到目的楼层了，气息渐渐有了几分不稳。
落在少女的耳朵里无疑是扩大了对之前看到的某个画面更详细的幻想。
“怎么了？”
没听到她继续说，沈知寒就问了句。
少女的声音很低很低。
软软的。
怯怯的。
乖乖地问着：
“之前在h国，我们一起......泡过温泉么？”
她想求证。
求证自己刚才在画室里一闪而过的记忆，是虚假的，还是......
真实的。
思来想去，这样的问题与其自己烦恼，不如直接询问另一方。
反正无论怎样，二哥一定不会欺骗她的。
更重要的是......
那感觉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光是回忆到那个瞬间就已经心乱如麻了。
对面的人沉寂了很久。
似乎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温柒柒忽地紧张了起来。
她也不确定如果对方给出肯定答案的话......她应该继续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下意识目光飘向了远处。
“我记得......”
良久，男人脚步声又起，一步一步抬上去听着略显沉重，嗓音也沉缓：“你想和家人一起泡温泉的这个心愿，当时因为玖瀚的事，没能为你实现。”
少女明确的记忆里也是这样的答案。
那后续的氤氲又是为什么？
“突然问这个，是想完成这个心愿了么？”
沈知寒似乎已经到了目的楼层，脚步也慢了下来：“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让裴叔去安排——”
“不是，我只是......”
少女有一瞬的堵塞。
感觉男人好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又好像和自己绕了圈子。
纠结了下，她再次开口：“想得到一个求证。”
“什么求证？”
这次，男人回应得很快。
隐约之间的压迫感让少女紧张地舔了舔唇，“就是，那晚我入睡之后，大概也许应该或许......没有偷跑进什么二哥在的温泉池里吧？”
“嗯......”
沈知寒沉吟了下，忽地笑意轻软：“柒柒，是记起来了么？”
“！”
听到这样的回答，少女瞬间睁大了双眸，有些不确定地压低声音：“所以，我们真的......”
“既然是求证，”男人打断了温柒柒支支吾吾的猜测，“还是当面向我求证比较好，柒柒。”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重。
温柒柒没来由地瑟缩了一下。
旋即又意识到对方说的“当面求证”，气鼓鼓地：“可是二哥你不是已经到其他城市了么？”
少女有些不悦地摩挲着旁边发财树上的叶子：“你也知道你肯定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京都的，我也离不开......”
“沈知寒，你是不是想偷偷赖过去？”
手机里的男人没有回应。
温柒柒继续嘟嘟囔囔：“我那么了解你，你肯定是想等好久之后我们能见面了，然后趁着我忘了这件事，就直接略过。”
她不服气地咬咬唇，捏紧了叶片，低骂了一声：
“坏蛋二哥！”
“坏蛋沈知寒！”
“我最讨厌你了！”
少女还在宣泄着情绪，完全没有感知到身后停下的脚步声。
“最讨厌么？”
手机里男人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是我......”
“最喜欢我们家柒柒了。”
少女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尾微微发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感觉这道声音好像不止出现在手机里，还出现在......
身后。
猛然回头。
视线触及到那道思念依旧的颀长挺拔的身影时，温柒柒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猝不及防地攥紧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沈知寒就站在不远处，逆着斜落的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一身深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松松散开，露出锁骨处冷白的肌肤，衬衫下摆精致地扎进同色系的西装裤里，身姿颀长，随性又矜贵。
他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贴在耳侧，指骨分明，腕间的腕表在光影间微微闪烁。
微微垂眸，明明已经在眼前人面前尽可能降低姿态，可眉眼中那股痞气却天生带着股淡漠的疏离感，眼尾微微上挑，散漫又凌厉。
他就这样站在光影交错的交汇口，仿佛从某个不真实的梦境里走出来一样。
像是错觉。
像是假象。
像是幻想。
温柒柒没有动。
沈知寒也没有上前。
只是依旧持着手机，深邃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眸色暗得像是夜色下沉的海，映着她微怔的神情，缓缓开口：
“既然是我提的当面求证，又怎么会舍得让你等那么久。”
—
明明按照这次循环的时间，他们算不上久别重逢。
距离上次见面也不过才几周的时间。
可温柒柒还是很想哭出来。
毕竟按照以往的循环，她与沈知寒的再次会面理应是在对方的葬礼上了。
这样从剧情手里又争又抢又偷的见面，实在是叫人很难控制情绪。
少女扑过来的力道不算小，卷着急切与冲动，纵然沈知寒已经做好了准备，依旧还是被她扑得险些散落原本懒懒搭在手臂上的外套。
不过还好。
他稳稳接住了他的小姑娘。
温热清甜的气息随着少女入怀扑面而来。
混着些他留在那个房间内的气息。
熟悉又心安。
沈知寒没有着急开口，只是仔细地感受着少女近在咫尺的心跳。
她的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像是用尽了力气。
瓷白的小脸也埋在他的胸前，指尖微微发紧。
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在这一瞬间汹涌而出，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二哥……”
少女的声音微颤。
沈知寒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宽厚的手掌轻轻地顺着她的脊骨抚了抚，声音低而温和：
“嗯，我在。”
小姑娘的情绪来得快，消去得也快。
许是在他怀里太温暖的缘故，温柒柒没一会儿就晃动着小脑袋开始问东问西。
她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男人轻轻替少女抹去脸颊上的泪痕，他说自己昨晚睡不着想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走到了这里。
“我们的选择，总会是相似的，柒柒。”
儿时长久的相伴，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已不用言明。
少女又问到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已经去其他城市了么。
沈知寒淡笑了下：“飞机延误了。”
与此同时，等在楼下的裴叔已经第N次接到私人机场的道歉电话：“裴经理，不好意思，给沈先生安排的私人飞机再次出现了延误，我们会尽快排查原因，给您一个满意答复的。”
随意瞥了眼群里正在兴奋满满炫耀着又为二爷弄坏了一架飞机的聊天记录，裴叔语气温和仁慈：“没关系的，不是你们的错。”
对方以为是他在客气，道歉得更勤：“非常抱歉裴经理！因为我们的失误已经耽误沈先生今天四次了，实在抱歉！”
裴叔一边在群里跟小崽子们吩咐最后这次不许再动手，不能耽误二爷今天到沪市的行程，一边继续纯良温柔地回复私人机场：“没关系的，请你们下一班确保没问题就好。”
私人机场回答得很痛快。
电话挂断不久，裴叔就收到了机场发来的下一班预计起飞的时间。
距离现在，不剩下30分钟。
顿了顿，他把飞机行程信息没有发给沈知寒......
而是发给了温柒柒。
—
温柒柒接到裴叔消息的那一刻，沈知寒正在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少女的身上，还嘱咐着下午的行动要注意安全。
他了解她。
也知道她为了改变剧情一定会亲自参与。
下午的剧情据她昨晚睡前的絮絮叨叨来听，很凶险。
他不想她如此以身涉险。
少女倒是笑嘻嘻的，没什么担心的：“放心吧二哥，我可厉害了！”
【现在没准能和你较量较量捏】
男人垂眸睨了她一眼。
【......算了】
【二哥这眼神我学不来】
他轻笑了声，托起她的手拽到身前，细细看着。
那目光温柔又炙热。
少女忽地很紧张，下意识想要收回。
只是刚有些动作，就听到对方清冷的声音不轻不慢落下：
“别动，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