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看着眼前的新娘子,突然无法将她与之前去自家认亲的白清婉联系到一起。
她一开始就知道白清婉长得不错,但也就不错而已。
那一副小身板一看就不像是好生养的样子,不然她也不至于不同意两家之前订下的亲事。
没办法,她家叶宏兵一脉单传,总不能为了老爷子生下订下的什么娃娃亲,让叶家断后吧?
她跟她家老叶这两天一直在商量怎么处理白清婉的事情。
接受吧,怕自家儿子受委屈,不接受吧,又怕被人知道了戳脊梁骨。
正左右为难时,猛地听到白清婉自己找了个乡下泥腿要出嫁的消息。
当时叶宏兵回家气鼓鼓的一说,可把两口子给乐疯了!
今天她跟老叶专程请了假过来,一来代表娘家人道个喜,也全了老辈人的恩情,二来也要看看这丫头到底搞的什么鬼!
叶母一早就打过让白清婉主动嫁给他人的念头,但这丫头当真给自己找了个泥腿子,她还是感觉不可思议。
这回一定要来亲眼看看虚实。
可她才到老张家门口,就被这家气派的房屋给震慑到了。
这年头城里住房全靠单位分配。
每家每户能分个房就不错了,不少人三代同堂还挤在鸽子笼里。
像老张家这么气派的屋子猛的看到还真是让人羡慕。
叶母在心里不停的念叨:这只是个泥腿子!
心里在才好受一点。
看到白清婉后,她满嘴都是客套话。
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事。
顺带着还想贬低一下男方。可话才说到长相,她就像第一次见白清婉一下。
那张蜡黄的小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白皙了呢?白白嫩嫩的跟刚剥壳的鸡蛋一样!
而且那眉眼,那神态,处处都透着她高不可攀的气质!
叶母第一次在一个年轻女孩的身上,感受到了自卑!
这怎么可能?
“哎,这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咱们做长辈的也只有尊重。”
叶母抹了把眼睛,强行装出依依不舍的样子。
“就是你这才到南县来,叔叔婶婶都还没有尽尽地主之谊,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既然过意不去就给添点嫁妆呗!”
叶母还要表演,白清婉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但到底是小姑娘拉不下脸来。
她正气得咬牙,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反击的时候,一道清亮的直接解救了她。
“妈!”
她看到程乔过来,两只眼睛都亮了。
本就生得艳丽的那张脸,因这一抹亮光,整个人更加明媚。
叶母在一旁都看得呆了。
要是早知道这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她干啥要做打鸳鸯的棒啊!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她又不是不知道。
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的那种。
要是能娶个国色天香的媳妇儿,还怕他不收心吗?
可惜现在说什么晚了。
好白菜让猪给拱了,而且这颗白菜还是自己亲手给推出去的。
叶母思绪翻飞,一时都没听明白程乔到底说了什么。
程乔安抚的冲白清婉压了压手,转头又冲叶母道:“我一听人说清婉娘家来人,就急急的过来了。”
“敢问您是清婉的……”
程乔明知顾问。
“叔,婶。”
叶母这才联系上程乔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
不情不愿的从自带的挎包里掏出一对儿枕巾来。
“侄女儿出嫁,肯定是备了嫁妆的。”
她拿着枕巾故意摊开来让程乔看。
“富贵开花,如今城里最时兴的花样儿。”
叶母料定程乔这个乡下婆子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神情中满满的都是高傲和自豪。
“哦,原来是供销社当主任的叔叔带着婶婶过来的啊?失礼失礼!”
程乔嘴里说失礼,人却站着一动未动。
“早听清婉说起你们了,听说你们祖上关系就好,受过白家不少恩惠吧?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听程乔说起他们的身份后,就说失礼。
叶父也难得的跟叶母一样露出自得的小表情。
他就说了,乡下人哪有什么见识,一听他的身份还不得乖乖过来巴结?
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什么叫受过白家不少恩惠?
他不满地睨了白清婉一眼。
原以为这是个拎得清的,却不想才到乡下,就跟乡里的长舌妇一样,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啊!
“你有啥不明白?”
叶母在见到叶父皱紧了眉头之后,就主动接下了话题。
“哦,我不明白,到底是你们叶家受了白家的恩惠呢?还是白家受了你们叶家的恩惠!”
叶父脸上的不悦更甚。
这个老婆子也太没有眼力见儿了。
知道就知道了,他一个供销社的主任,也犯不着跟一个乡下老太婆计较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他不想,可能这辈子她都没有再次走到自己身边的机会。
可是你翻来覆去的确认个屁啊,是怕他会嫌弃不够扎心吗?
他倒是想颠倒黑白来着,可这不白清婉就站在那里嘛!
“白家对我们是有恩的,所以我家这个大侄女儿下嫁到你们家,我们做叔婶的,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负了她去!”
叶母的反映不慢,立马义正言辞的发表自己家的立场。
她们是要作为娘家人给白清婉撑腰的!
她这话既是对程乔的震慑,也是说给白清婉听的,对她卖个好。
“哦,原来是这样!”程乔仍旧不紧不慢。
“可是,就送两条普普通通的枕巾当配嫁,这份恩情是不是太廉价了?”
本以为拿出两条漂亮枕巾就能震慑住这个乡下老婆子的叶母首先愣住了。
“就这,还,普普通通?”
这个死老太婆没见过好东西,说话也太气人了吧?
“要不是她叔当了个供销社主任,这对儿沪市那边才传过来不久的枕巾,可是花钱买不到的好东西啊!”
她只差没有当面指着程乔的鼻子,问她这个死老太婆到底是不是货?
“哦,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程乔仍然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却半点都不含糊!
她一边说着,一边来到白清婉的旁边,伸手就揭开了床上的大红缎面被子,露出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两个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