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侗看着岳飞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有些自嘲道:“徒儿啊,是为师的疏忽,原本想着不告诉你几位师兄的事情,免得让你受了影响,以至于不能专心习武。
如今看来,却是有些欠妥。
你不知道他们,所以这般果决,若是知道了他们身份,不知该当如何抉择?”
周侗说罢,慢腾腾向山中赶去,心中却在思索着接下来的局面。
他自从发现岳飞天赋异禀,正义凛然后,便专心教授岳飞武艺,闭口不提此前事迹。
岳飞不止一次问过他,自己可有了得的师兄?
但是那时候林冲已经被迫上了梁山,史文恭也因为失了曾头市,加入梁山阵营。
所以他便没有如实告知,只说教过一些不成器的弟子,但都已泯然众人,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并郑重其事的告诉岳飞,希望他这个关门弟子,能给他争一口气,将来出人头地,光耀师门,他便死而无憾了。
岳飞没想到师父如此器重自己,三年来发奋图强,勤学苦练,风雨无阻,日夜不辍。
所以才能一日千里,十四岁的年纪,不仅精通骑射,还能左右开弓。拳脚了得,刀枪厉害,隐隐有一县无敌的趋势。
加上岳飞天生神力,如此年纪,便能开二百五斤硬弓,箭无虚发,威力无穷。
对此,周侗自然是十分满意,余生能培养出这样一个弟子,果真能死而无憾。
加上岳飞又喜读兵书,关心国家大事,心系黎民百姓,眼看就是要成为军中好手的人物。
只是以大宋对待武人的态度,心中满是憧憬的岳飞,只怕要遭遇不少挫折。
所以,周侗的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他确实希望岳飞能成长为一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不看好大宋的国策,一个不慎,岳飞未来的路,只怕是不好走。
也是在这个时候,安北军迅速崛起,以雷霆之势攻陷了京东东路不说,还一路南下,大放异彩。
然后挥军北上,直打到了辽国边境,甚至丝毫不惧辽国兵马,直接出兵攻打辽国南京。
然后得知朝廷的打算,又毫不犹豫挥师西进,竟然将十分了得的宗泽都给逼得无计可施,还加入了安北军阵营。
还听人说起,东面海上,安北军也是大展神威,不仅打下了一个叫做但落地的地方,还几次击败高丽军队。
单凭这一点,周侗心中的天平就有了倾斜。
虽然他一生痴迷武艺,不关心俗世纷争,但若是涉及到有人能开疆拓土,而且还是自己得意弟子所为,那就另当别论。
所以,他此刻的内心,是希望林冲等人能成功的,甚至有必要的情况下,他可以为此推波助澜。
但是他又实在不忍心将岳飞给卷进来,才没有将这些关系告诉岳飞。
只是如今岳飞要组建乡勇,守卫相州,跟安北军对抗,是他没想到也不愿看到的局面。
但是,他又不能去干涉岳飞的打算,所以只能让岳飞提前领教一番林冲的本事,或许对将来的发展,有所好处。
他考教岳飞把守大名府一节,就是要知道百姓在岳飞心中,究竟重要到什么地步。
毕竟以安北大都护府如今的做派,最大的依仗,不是战无不胜的安北军,而是能得到百姓的鼎力支持,有源源不断的后继之力。
若是相州百姓在安北大都护府治下能安居乐业,受益无穷,岳飞到时候又该如何选择?
这是周侗想知道,也必须要考验岳飞的一点。
所以,岳飞此刻组建乡勇,协助官军守城,是一件好事。
……
对于岳飞说出的誓言,还有周侗的打算,林冲是不知道的。
毕竟暗影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将个人行为都监视到位。
再说,他们也没接到命令,要去特别关注谁。
但是,岳飞在汤阴县开始招募青壮,组建乡勇队伍,要帮助官兵守城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被暗影注意到了,并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林冲手里。
林冲收到情报,立即与卢俊义一起看了,然后都饶有意味的笑起来。
卢俊义道:“师兄,你往日就说这个小师弟将来成就非凡,是你我都不能企及的存在。
往日里小弟不信,今日得了这个消息,倒是有些信了。
只是他此举,不只是是要清理师门,还是真的只是出于护卫城池,心系社稷的心思!”
林冲笑道:“这是有志之士的必然之举,师弟何须多想。
我倒是能猜到一二,这位小师弟,只怕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吧!”
卢俊义好奇道:“师兄如何这般笃定,师父难道没有跟他提起我们?”
林冲无奈道:“如今我们可是名震天下的反贼,师父不管是出于爱护小师弟,还是顾惜名声,恐怕都不会过多提及我们。”
卢俊义恍然大悟,然后心思一转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见识一下小师弟的本事,看他这般积极,究竟有何办法能阻挡我们攻取相州。”
林冲道:“正是这个道理,虽然他还小,但是许多事情,是越早经历越好啊,哈哈哈!”
二人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而正在汤阴县招募青壮的岳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但他毫不在意,只一心投入到组建乡勇的事宜上来。
他果真想办法说服了知州大人,不仅同意他组建乡勇部队,还拨付了钱粮下来,鼓励他多多招募青壮,一同把守城池。
对此,岳飞自然是喜出望外,立即召集了同乡好友徐庆、王贵等人,一同起来组织招募、训练乡勇一事。
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行事果决,布置稳妥,很快便招募了五百青壮,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训练事宜。
不少人知道了此事,纷纷慕名而来,加入他们队伍。
因此,在林冲和卢俊义打趣他时,他已经组建了一支千人队伍,正雄心勃勃的日夜练兵。
与此同时,林冲已经兵分两路,一路由卢俊义统领,南下攻取澶州,然后西进取相州。
一路由他亲自统率,从大名府西进,直奔磁州,然后北攻洛州。
先说卢俊义这一路,在兵不血刃拿下大名府的士气加持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澶州城下。
澶州知州范显直接弃城而逃,兵马都监李玉更是没有任何防御办法,坚持抵挡了一回,见安北军进攻猛烈,城中兵马不足,知州潜逃,也就没了坚守之心。
于是,卢俊义一战而下澶州,迅速投入到整顿州务、改革土地、安置百姓的事务中去。
不过半个月时间,便将澶州诸事消化,分兵驻守之后,誓师西进,直奔相州。
途中不过行军两日,便来到相州城外。
准备还不怎么充分的岳飞,不得不带着他手下千余乡勇,奔赴相州,协助官军守城。
很快,他便在城头见到了那个大名鼎鼎的天下无双的豪杰卢俊义。
见卢俊义高头大马居中,战袍长枪耀眼,他心中有个冲动,那就是出城去领教一下这人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
只是他也知道,敌我双方兵力悬殊,知州大人也不会让任何人冒险出城,他们唯一的阵地,就是拼死把守城池。
相州兵马都监杨钰自是官军主将,全面负责官军和他们这支乡勇的作战部署。
他看不起岳飞年幼,也比较鄙视这支乡勇衣衫不整,犹如乌合之众,没什么战力不说,只怕还要影响他们抵抗贼军。
于是,他将岳飞等人,安排搬运檑木炮石,帮着烧火熬煮金汁、滚油。
岳飞和王贵、徐庆三人,则是被制定上城头当盾牌兵,负责持着巨大的盾牌,为弓箭手遮挡敌人进攻。
对此安排,岳飞虽然不满,但是没说什么,只打定主意,一旦贼军登上城头,那么他必定是要血战贼军,拼杀一场的。
徐庆和王贵自然以他马首是瞻,到时候一同配合作战,来接受人生第一场战斗的洗礼。
卢俊义将大军排布整齐,列成阵势,然后提马挺枪上前叫道:“城上官兵听着,我乃安北军中路军马军大将卢俊义,识相的立即开城投降,可免尔等不死。
否则,大军出动,打破城池,让尔等玉石俱焚。”
杨钰闻言,惊怒道:“大胆反贼,不知天高地厚,在此大言不惭,需知我相州兵不是吃素的。
废话少说,要本将军投降,你还不够格,要攻打我相州,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卢俊义闻言,讥笑道:“无胆鼠辈,大话都不敢说一句么?
既然不服我的本事,可敢出城一战么?”
杨钰道:“贼人休要多说,本将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有本事就攻城,看本将如何狠狠的招呼你们这些反贼。”
卢俊义哈哈笑道:“如你所愿!”
说吧,他长枪一指,大喝道:“进攻!”
一声令下,安北军迅速行动,后面金鼓齐鸣,前面冲锋陷阵,直奔相州城门和正面城墙。
卢俊义一面观察城上情形,指挥大军攻城,一面寻找岳飞的身影,很是期待一会儿这个小师弟会做出什么举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