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这语气,不用回头,宋轻瓷也知说话的人是萧珏。
她转过头,果然见萧珏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她语气淡淡地回道:“民女确实不像公主,天生富贵命。只是这富贵能保多久,就未可知了。”
萧珏冷哼一声:“只要这天下还是哥哥的,本公主就能富贵无极。”
宋轻瓷似笑非笑地看她。
“那为何公主不敢去找你哥哥麻烦,却来找民女麻烦?欺软怕硬吗?”
萧珏眯了眯眼。
没想到几天没见,宋轻瓷竟变得这般刚硬,是萧允给她的底气吗?
前几日她就被放出来了,跟皇后团聚时,就听闻萧允为了维护她,竟当众给皇后难堪。
她心下气不过,尝试过找宋轻瓷麻烦,只是萧允下了令,不让她见宋轻瓷,她连东宫的门都没能进去。
“别以为哥哥宠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爱人可以换,亲人永远是亲人。”
宋轻瓷轻笑一声:“公主说得是,即便公主嫁去了北渭,远隔千里,终生难回,您也依旧是公主,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
她端起桌上的酒,朝萧珏举杯。
“民女在此预祝公主与拓跋皇子新婚快乐,祝愿公主日后在北渭生活顺遂。”
她说完,也不理会萧珏难看的面色,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萧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宋轻瓷的目光也阴冷如刀,恨不得将她脸上的笑剜下来。
她为拒和亲当众大闹宫宴,被皇上下令关禁闭,可谓丢尽了脸。
好不容易放出来,却发现皇上和萧允都不待见她了,只有皇后还把她当亲人。
来谢府参宴,大家也用异样的目光看她,活像她是个疯子一般。
她心中本就郁结,宋轻瓷还直接戳她心窝子,要不是顾忌在谢家,她真想现在就揍宋轻瓷一顿。
饶是如此,她心中郁气还是难消,也往宋轻瓷心上扎起了刀。
“怪不得母后一见谢小姐就喜欢,对你却厌恶不堪。跟她比起来,你真是哪哪都差劲。”
宋轻瓷点头:“确实。”
她没想和谢清越争什么,自然不会把她当竞争对手,更没必要比较什么。
萧珏想通过夸赞谢清越贬损自己,让自己心中难过,那不可能。
萧珏没想到宋轻瓷会油盐不进,脸色愈加难看。
正这时,一道熟悉的男音在身后响起。
“宋姑娘,你今天也在?”
宋轻瓷回头看去,就见到拓跋清。
他一袭玄色锦衣,玉冠束发,清俊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看着与大周贵公子无异。
她脸上的笑容也温润了几分:“三皇子。”
拓跋清想与宋轻瓷说话,看到她身边坐着萧珏,想到那日宴上她的无礼举动,脸色微沉。
他实在不喜欢刁蛮任性的女子,尤其这几日又知道了她的一些事迹,对她更是没好感。
在他看来,女子温婉明艳活泼安静都可,但是绝不能残暴恶毒,随时随地发疯。
萧珏不巧,正是他最厌恶的那类型女子,便是她长得美如天仙,他也不愿多看一眼。
萧珏看见他,也冷哼一声,直接扭头走开了。
她也极不喜欢拓跋清,倒不是看不上他这个人,而是看不上北渭。
在她眼里,北渭不过是千里之外的蛮荒地,她嫁过去完全是是屈尊降贵。
她可不想为了个男人,远离故土,过孤单无依的苦日子。
拓跋清看着萧珏离开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她刚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宋轻瓷有些好笑:“三皇子不喜欢婉宁公主?”
她记得,这桩婚事,可是拓跋清自己开口求的。
拓跋清轻叹道:“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想娶个残暴的疯婆子。”
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我在背渭处境本就艰难,还想娶个贤内助呢,她这性子肯定拖我后腿。”
说来说去,都怨萧允乱点鸳鸯谱。
宋轻瓷想起来,他之前假扮贺松临,就是为了躲避北渭大皇子的追求,想来处境确实不易。
他把萧珏娶回去,以萧珏无法无天的性子,极有可能和大皇子勾结,谋杀亲夫,更有可能搅得两国不宁。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水正准备喝,却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的宜宁公主,似正在往这边偷看。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宜宁公主脸色一顿,冲她笑了笑。
宋轻瓷也回了一笑,心下却微动。
“三皇子觉得宜宁公主如何?”
拓跋清顺着宋轻瓷的目光看去,就见一秀美女子正低头饮茶,气质温婉柔和,不似萧珏明艳张扬。
“看起来是个挺温婉安静的女子,不似婉宁公主那般残暴疯癫。”
宋轻瓷笑问:“若是将与你和亲的公主换成她,你可愿意?”
拓跋清点头:“那自然是好,只是她未必愿意,我也不愿强人所难。”
她怕她也像萧珏一般,知晓要和亲便当众发疯,好似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宋轻瓷笑道:“我可以替你问问。”
拓跋清有些意外:“我与婉宁公主婚事已定,即便她愿意,你又能如何?”
宋轻瓷朝他眨了眨眼:“我自有妙计。”
拓跋清盯着宋轻瓷看了片刻,随即笑道:“你若能帮忙,那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宋轻瓷眼珠微转:“放心,这个人情,你定能还上。”
很快有人上来与拓跋清寒暄,宋轻瓷也趁此机会,离开了位置,朝宜宁公主走去。
院中嘈杂,她问了谢府下人,带着宜宁公主往花园走去。
路上,两人边走边聊。
“我看公主方才频频看我,莫不是与我有话要说?”
宜宁公主在旁边的石桌前坐下,又挥退了跟着的宫人,这才沉声道。
“本宫前两日入宫见母妃,她说了与你结盟之事。本宫想知道,父皇若有一日过世,你准备如何保住本宫?”
宋轻瓷在她身侧坐了下来,试探着回道。
“不知宜宁公主,觉得北渭三皇子如何?”
宜宁公主想了想:“长相英俊,气质温润,应当是个好人。”
宋轻瓷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石桌边缘。
“若是我想宜宁公主代替婉宁公主,去北渭和亲,公主可愿意?”
宜宁公主蹙眉沉思起来。
她母妃和她现在在宫里仍有一席之地,全靠嘉明帝还活着。
她若死去,她母妃就得给嘉明帝陪葬,她应该不会有好下场。
皇宫最是趋炎附势之地,届时没人给她撑腰,别说兄弟姐妹,便是宫内下人都不会给她好脸色。
但她若去和亲,便是带着政治使命的人,北渭不敢慢待她,大周也会觉得她牺牲了自己保住了联盟,不会任人欺凌她。
看拓跋清的为人,也不像是坏人,应该不会搓磨一个女子。
去北渭和亲,对萧珏而言是坏事,对她而言却是好事。
“本宫愿意,只是三皇子和婉宁公主婚事已定,想要更改怕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