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义眼眶有点湿润,她说:“前朝狗皇帝,听信了梁栋那个老阉狗的谗言,说什么天下人只识得定北侯,却不认得皇帝,还说定北侯功高盖主,迟早会反,
最后狗皇帝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以莫须有的罪名下令诛杀定北侯家里上下几百口人,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当时我的父亲,定北侯最小的儿子,才十六岁,那天他因为贪玩,和小伙伴们去山上打猎,等到黄昏时才回来,还没进城,就被人拦住,让他不要回城,赶紧逃跑。
我父亲不知道原因,当然不肯走,对方急了,直接把他打晕后,带离了永宁府,那个人之前受过顾府大恩,所以冒死保下我父亲这个顾府的最后血脉。
后来我父亲也听说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可是没有亲眼看见,他还有那么一丝的奢望,希望一切都是假的。
一年后,各地开始频频爆发动乱,我父亲终于有机会回去看了一下,他也才真的相信了这个事实,之后他就一心想着报仇,后来他娶了我娘,有了我,看着我是个女孩,他有点失望,从小他就把我当成男孩子养。
我三岁开始习武,后来天下大乱,他潜入过皇宫,刺杀狗皇帝,结果刺杀失败,他还受了重伤,他让我不要忘记顾家的血海深仇,不要丢了顾家的骨气,父亲一直郁结难舒,加上那次受的伤,在我十五岁那年,他就去了。
而我的娘亲在我五岁时就意外身亡了,父亲去后,我无亲无故,孤零零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父亲一生的心愿就是为顾家报仇,我的使命也是为顾家报仇,但怎样才能为顾家报仇?
顾家最大的敌人,前朝皇帝已经死了,那些奸贼佞臣也死了,我该找谁去报仇?我彷徨无措,后来永乐府守城军招人,我想着自己学了那么多年的武,那就去军中吧。
我们顾家几代人都是守卫着边境,父亲说这是我们的宿命,那我就继续这个宿命吧!我没有想过未来,我只想着能多杀一个北齐人就多杀一个,我只想像我的祖辈一样,守着这片土地。”
说到这里,顾义已经泣不成声,孙月娘也是泪流满面,太平本是将军定,将军却总是无缘享太平,历朝历代,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不胜枚举,前朝定北侯一家可悲可叹,孙月娘想起一事,她让守在门口的春分把狄飞雪请来。
狄飞雪很快就进来了,看看孙月娘,又看看顾义,不明所以的问:“月娘,你着急忙慌的叫我来做什么?”
孙月娘看着她,轻声说到:“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她指着顾义说:“这位,是前朝定北侯的孙女。”
狄飞雪脸上的笑容凝滞了,她呆呆的看着顾义,颤声问到:“你真的是定北侯的孙女?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顾义不知道孙月娘为什么叫来此人,不过她还是回答到:“我确实是定北侯的孙女,我爹叫做顾飞雨。”狄飞雪突然有点站立不稳,她踉跄了两步,孙月娘急忙扶住她。
狄飞雪嘴里念着:“飞雨,飞雨,当年飞雨竟然也没有死,”她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遍顾义,然后焦急的问到:“那你爹现在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他。”
顾义眼眶一红,哽咽到:“三年前,家父就已经过世了。”狄飞雪的身子又晃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问道:“他才三十多岁,怎么就过世了?”
“家逢巨变后,家父常年郁结难疏,郁郁寡欢,后来去皇宫刺杀前朝皇帝又受了伤,所以,所以……”顾义掩面而泣。
孙月娘走过来,握住了了拉狄飞雪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凉得像冰块一样,她怕狄飞雪有个什么好歹,急忙对她说:“飞雪,有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聊,好吗?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也是喜事,对吗?”
狄飞雪慢慢平静下来,顾义奇怪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莫名的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狄飞雪听孙月娘话的坐下,然后她问顾义:“你父亲和你说过他的家人吗?”
“说过,经常说,他说祖父很严厉,他因为调皮不少挨祖父的揍,祖母经常偷偷护着他,还有大伯,二伯,三伯,他们都是战场上鼎鼎有名的大将军,他们威名赫赫,让敌人闻风丧胆,但是对父亲都非常好,经常都会帮着他躲避祖父的责罚。
还有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她们都是巾帼英雄,父亲是家里的幼子,大家都宠着他,”狄飞雪眼眶微红,她问到:“你父亲有没有提过你的姑姑?”
“姑姑?”顾义想了一下,突然说到:“有,只是父亲提得少,我一下子忘了,父亲说过,祖母连续生了三个儿子后,才得了一个女儿,高兴得不得了,可是我姑姑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后来被一位高人带走了。
她被带走时,我父亲还在襁褓之中,所以我父亲没有见过姑姑,不过他一直都在庆幸,庆幸姑姑被人带走了,他说姑姑一定也没事,只是他不知道姑姑在哪里?”
狄飞雪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接着问:“你父亲和你说过你姑姑的名字吗?”“说过,姑姑叫顾飞雪,听说是冬天生的,那天刚好下大雪,所以祖父就给她起来这个名字,”
突然顾义脑中灵光一现,刚刚宋夫人怎么称呼这位的,好像叫她飞雪,顾义一下子也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狄飞雪,孙月娘在旁边听着,泪水已经打湿了一张手帕,年纪大了,最听不得这些。
狄飞雪拉起顾义的手,轻声说道:“我就是你的姑姑,顾飞雪。”顾义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抱住狄飞雪,刚开始只是低声抽咽,后来开始大哭,哭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父亲过世后的这些年,她孤身一人,如浮萍一般,没着没落,四处漂泊,后来终于女扮男装,在军队中有了立足之地,但是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她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今天,她终于又有了一个亲人,她突然就觉得委屈了,这些年吃过的苦,受过的气,彷徨无措此时通通变成了眼泪宣泄出来,狄飞雪没说话,她只是抱着顾义,任由她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