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书房重归宁静,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
此刻,骆玖语被瑾王稳稳抱在怀中,身上裹着他那温暖厚实的大氅。
只是她那双眼睛,满是幽怨,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喜笑盈盈的俊脸,一声不吭。
“桑儿这是怎么了?”
瑾王强忍着嘴角的笑意,一副餍足之态。
“你还问。”骆玖语满心无语。
原本她不过是平平常常地瞧了瞧桌案,打算看完就离开的。
谁承想,事情竟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是你问我饿不饿的,那我便吃了。你又不高兴了?”
“你——”骆玖语本想大声质问,可一瞧这安静至极的环境,又压低了声音,低声呵斥,“你根本不是为了让我来说服张岩、出什么主意。你,你,你就是故意把我叫来的。”
“嗯,是啊。”瑾王终究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凑过去在骆玖语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愈发开心,“对付张岩那个呆子,我怎会舍得让你来。便是打,我也能将他打得服服帖帖。”
“......”骆玖语只觉自己千防万防,却还是防不住这人,“我怎会信你是有要事相商。”
看着小丫头苦着一张脸,瑾王轻轻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轻声安慰道。
“但是桑儿真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你瞧,本来我没想着你会出什么主意。可你不仅真的说服了那个呆子,还帮他找了你表姐去做帮手。”
这......倒也不是非帮不可的忙。
话虽如此,想到自己能让张岩信服,还出了主意,骆玖语心里倒真有几分高兴。
“那你以后有这样的事情,还是要让我帮忙。”
骆玖语撅着小嘴,手不自觉地勾起瑾王前襟的扣子,跟他打起商量来。
她却不晓得,这个动作在瑾王眼中,好似又是一次欢愉的邀约。
“怎样的事情?是在这桌案上......”
瑾王强压着心中的躁火,故意逗弄两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骆玖语捂住了嘴巴。
“查案,查案的事情。”
骆玖语咬牙切齿地否认,只将眼前人恨不能再盯出几个洞来。
“嗯嗯。”被捂住嘴巴的瑾王只能低声哼着。
自以为让瑾王服了软,骆玖语便从瑾王的怀中跳了出来,认真地打量起这书房来。
坐在那里,余火未消的瑾王,只能苦笑着摇头。
这小丫头向来是只管点火,不管灭火,真让他无奈。
这书房中仅有一排书架,那书架上放的却不是书籍,倒像是案卷。
除了这书架、桌案和几把椅子,另一边则是一个偌大的沙盘。
如此布置,不像是让人静心读书或者与谋士相商的。
倒更像是......跟张岩这样的御史大夫谈论案情的。
这时,骆玖语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前世她虽未见过瑾王,却从别处得知过一些他的消息。
比如他常去的那家青楼,实际上是景国一处隐蔽的情报网。
比如斩杀那个亲王,瑾王看似是荒诞不羁的行为。
实则从那人挑衅到进大牢不过半日时辰,他却能将一堆案卷调出呈给景帝。
最后那亲王被砍头,一点也不冤。
还有这一世,瑾王快速锁定西南的军饷案,还跟御史大夫张岩那么早就开始筹谋,被镇抚司假意放走、又被抓回地牢的蒋氏,被接出天牢的陈爽......
这些事情都是镇抚司的职责范围,却都与瑾王有关,何其巧合。
哪怕他与那个抚司大人关系再好,也不至于能够如此肆意妄为。
除非......
骆玖语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大胆念头。
“殿下......”
她刚准备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夜雨的声音。
“主子,羽七传来宫中的消息了。”
“进来。”
此刻的瑾王因身心愉悦,并未留意到骆玖语的神态变化。
夜雨和羽七一道走进来,对着瑾王和骆玖语行了一礼,之后羽七便准备禀告。
趁这间隙,骆玖语瞧了一眼夜雨。
骆玖语的打量,很快引起了瑾王的注意,他也朝夜雨望去。
今日在府外忙碌一天,夜雨也没顾得上换衣裳。
回了瑾王府,他被惜竹拽到偏院好一通收拾,此刻衣裳都有些皱巴巴的。
这若是让爱看热闹的人瞧了去,定能编出什么香艳的故事。
骆玖语不是那种爱搬弄是非之人,更不是随意盯着男子看的人。
她的目光只盯着夜雨腰间的磐带。
许是方才被惜竹追着跑来着,夜雨的磐带有些松动。
而那磐带的缝隙处露出了半个银佩饰。
“夜雨——”
瑾王刹那间便发现了那处破绽,可他的叫声还是慢了一步。
骆玖语已经大步上前,将那银佩饰拽了出来。
那是一条银色的小鱼,正是镇抚司的标配。
此刻,夜雨也才反应过来,惊慌地看向瑾王。
“主,主子......”
可瑾王哪里顾得上他,已经把头扭了过去,躲得比他还彻底。
夜雨下午刚被惜竹那个姑奶奶收拾了一通,现在可不想再惹事。
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王,王妃......”夜雨苦着脸,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
眼看着这主仆二人羞愧难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哪里还有镇抚司那冷峻的面孔。
骆玖语原本想要生气的心思瞬间就没了。
她面色淡然,一挑眉,将那小银鱼拿在手中晃了又晃,然后嬉笑着对着瑾王轻声道。
“抚司大人,你说为何镇抚司那么恐怖的地方,你们不是应该戴个骷髅吗?怎会戴个如此可爱的小鱼呢?”
哪怕骆玖语笑得如此人畜无害,但这笑声对于瑾王来说,却如紧箍咒一般。
“咳,那个,桑儿,”瑾王强忍住内心的紧张,声音里还是透着心虚,“你听我解释。”
现在,瑾王也顾不得属下还在此,只是走过去拽着骆玖语的胳膊摇晃。
就这八尺男儿对着一个娇小女子撒娇的模样,让夜雨和羽七三观炸裂:主子这样太绿茶了,太不成体统了。
可他们不敢说,只准备悄声往外走,避开这个祸端。
“行了,莫要解释了,抚司大人带着金面具办案,向来不对人露出真颜。想来应该是与圣上的约定吧。这是规矩,我本也不该知道。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