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很镇定的夜雨,瞬间呆立当场。
他的脸皱成了苦瓜,模样十分难看。
不仅是他,便是瑾王和夜风也感觉这地牢都冷了几分。
饶是沉稳如夜风,看着如活死人一般的蒋氏,也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咳,那蒋氏能感觉到这毒的威力吗?”
骆玖语此刻已从怀中拿出几根金针,正在对比粗细。
听到这话,便顺口解释。
“哦,你别看她好像没有知觉,其实她是清醒的。此刻她全身都在忍受毒液侵入的剧痛,还有牵线蛊游走的麻痒。而且咱们说话她也能听到,只是无法做出反应罢了。我现在给她扎几针,她便能睁眼开口了。”
“……”
如今看来,蒋氏当初若是死在亲生女儿的乱刀之下,也不失为一种好下场啊。
随着金针精准落下,片刻间,蒋氏猛地呕出几口鲜血,身躯颤抖不止。
缓了许久,蒋氏才微微抬起那沉重如铅的眼皮。
“你……你……好……狠!”
她断断续续,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
蒋氏本就身受重伤,气息奄奄,几乎濒死,之后又被那诡异的蛊虫在体内游走肆虐,如今骆玖语这金针一刺,更是将她那些已然麻木的经脉重新唤醒,那痛苦犹如万蚁噬心,当真是生不如死。
她眼中透出如地狱恶魔般火红的凶光,那阴狠之色,旁人瞧见,只觉得瘆得慌。
可偏偏骆玖语才是真正从地狱中爬出来之人,她看似娇弱地开口柔声道。
“大伯母,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你的亲生女儿一心要置你于死地,我好心救你回来,怎地你一开口就骂人呢。”
蒋氏虽对骆玖语恨之入骨,但听到这话,不禁想起了亲生女儿骆思梦的种种行径。
是啊,当时她跑去六皇子府,虽不敢奢望骆思梦会以六皇子的地位替她抵挡镇抚司,但想着母女一场,骆思梦总该给她些银钱,让她能逃得远远的。
可结果呢,骆思梦只是低头对她说了一句。
“你走了,我会代替你的。”
话音未落,没等蒋氏反应过来,骆思梦手中的刀便狠狠捅进了她的皮肉。
那一刻,从骆思梦的眼中,蒋氏看到了熟悉的势利,还有那陌生的狠厉。
她这才明白,自己的女儿,早已经放弃她了。
如今,蒋氏也看清了形势,靠女儿骆思梦,那是绝无可能了。
“我……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你救我。”
她将主意打到了骆玖语身上,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祈求。
“不薄?你是说你在九年前对我和我娘亲痛下杀手的不薄吗?!”
骆玖语说这话时,脸上满是明艳的笑容,可那笑容却似寒冬的冰霜,瞬间沁入了蒋氏的四肢百骸。
原本全身剧痛的蒋氏,此刻竟忘记了疼痛,她张大嘴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蒋氏何其精明,在今时此刻之前,她便已想明白。
这些日子骆玖语扮猪吃老虎也好,猴精猴精也罢,定是发现了什么,从而展开以牙还牙的报复。
蒋氏猜测骆玖语无非是知道了,她蓄谋侵占二房的家产,要抢夺骆慕辰的世子之位给骆嘉伟,诱导骆玖语让她为骆思梦铺路。
这哪一条,都足以让二房对大房展开报复。
但蒋氏千算万算,始终没想到,骆玖语竟是报复她当年做了帮凶,谋害她们母女二人之事。
“你……你……你在胡说,胡说什么。我……我听不……”
蒋氏结结巴巴,神色仓皇无措。
“听不明白?那我就给你说清楚一些。九年前的那一日,你不知怎地攀附上了宫中的贵人,也进了宫。之后你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受人指示,对已经服了毒药昏迷的我和娘亲下了毒。又一路跟随我们回侯府,在此期间威胁我娘亲,若是她告诉旁人是谁下的手,你便会对我下手。后来你看着我娘亲死了,我却还有气息,就指示骆嘉伟将我推入水中,想要淹死我。可对?”
骆玖语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可心中的恨,又哪里是寥寥几句能够磨平的。
除了瑾王,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如此详细地听闻当年之事。
听到骆玖语和庄君雅曾受如此折磨,众人恨不得直接对蒋氏下手,将她大卸八块。
蒋氏原本还在想如何推脱,可随着骆玖语娓娓道来,那原本的气势和狠厉的眼神,早已让她如坠冰窟。
骆玖语竟然全部都知道。
“你……你恢复记忆了?”蒋氏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性。
“并未。”骆玖语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你......为,何,救......我?”
“错,我不是救你。我是给你机会让你看到骆思梦怎么杀你。”
“......”
惜竹当初听说骆玖语要给蒋氏用这软甲,还心疼浪费这东西。
现在看来,小姐这杀人诛心之举实在是妙。
这软甲也不算浪费了。
“不,”蒋氏何其精明,瞬间意识到,若只是为了让她看到骆思梦的狠绝,他们没必要费这一番周折。“你,你,还有,何,目的......”
“你当真是精明啊。不错,我还有一事用你。那就是......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
对这样一个快死之人,骆玖语实在是懒得与她演戏,直接开门见山。
现在的蒋氏虽然心中惧怕,但死到临头,求生的本能使然,脑子不断转动。
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骆玖语都已经知道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原来,你……你……不知,是谁指示。”蒋氏嘴角渗出血液,脸上却还露出阴森的笑。
“否则你以为你为何还能活着?”
果然,蒋氏发现有戏,立刻有了几分神色。
“你……你救我,然……然后,我……我告诉,你。”
只要能活着,剩下的一切都能徐徐图之。
蒋氏对这一点看得十分清楚,但骆玖语又何曾不知呢?
“不可能。我只能让你活这一夜。之后,你便会死。”骆玖语说得十分坦然,好似受威胁的不是她一般,想到什么,她甚至还露出几分笑容补充道,“对了,是很痛苦的死。七窍流血,五脏六腑剧裂,全身溃烂,脑髓炸开......比我母亲要痛苦十倍不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