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门在身后重重闭合时，葛凡的指节还抵着门闩。
他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响，黑鹰使者那句\"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挑着他紧绷的神经。
\"婉儿，去躺椅上歇会儿。\"他转身时动作放得极轻，生怕惊到靠在墙角的苏婉儿。
后者的发梢还沾着方才混战中溅上的血珠，原本雪白的衬衫下摆被划破道口子，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那是方才替他挡下一记暗刃时留下的伤。
此刻她正扶着墙慢慢蹲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面脱落的墙皮，眼尾还凝着未褪尽的青黑，显然方才破解备用程序时透支了太多精神力。
董浩的军靴在地板上碾出细碎的声响。
这个总爱抱着臂冷笑的男人此刻正贴着窗户，掌心按在腰间的短刃上，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观察着楼下街道。
他后颈的旧伤疤随着吞咽动作微微凸起——那是三年前执行任务时被热油泼的，葛凡记得史瑶说过，董浩最恨被人算计，可此刻他的背绷得像张弓，连呼吸都放轻了。
\"先处理晶核。\"苏婉儿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
她撑着椅背站起来，发间的碎钻发夹闪了闪——那是三天前葛凡在夜市给她买的，说像星星。
此刻那点星光却被她眼底的血丝衬得有些暗淡，\"黑鹰使者的晶核里有残留的记忆碎片，我刚才在混战中强行截取了一部分，但......\"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块指甲盖大小的菱形晶体，表面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可能还有更深层的加密。\"
葛凡接过晶核时，指尖触到一丝凉意。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特殊能量波动，建议配合宿主精神力解析】。
他想起黑鹰使者临死前扭曲的表情，那股突然爆发的力量根本不像是普通武者能有的，更像是......被某种外力强行灌输的。
\"需要多久？\"他盯着苏婉儿眼下的乌青，喉结动了动。
\"三小时。\"她扯出个苍白的笑，转身走向墙角的旧电脑。
金属椅腿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董浩猛地转头，直到看清是她坐下才耸了耸肩。
安全屋里的时间变得粘稠。
董浩每隔十分钟就换个位置观察窗外，皮靴跟在地板上敲出规律的点；葛凡靠在门边，目光始终锁着苏婉儿的背影——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发顶的碎钻随着动作忽明忽暗，像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角力；而晶核在电脑主机上的卡槽里微微发烫，屏幕蓝光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滴——\"
第三小时零七分，电脑发出一声轻响。
苏婉儿的手指突然顿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葛凡两步跨到她身后，就见屏幕上浮现出一段模糊的影像：黑沉的天幕下，一座足有三十层楼高的塔拔地而起，塔身布满流动的金色符文，每道符文都像活物般扭曲游动，塔底环绕着七座小型祭坛，祭坛上躺着的......是人？
\"放大。\"葛凡的声音低得像淬了冰。
画面拉近的瞬间，苏婉儿猛地捂住嘴。
那些\"人\"的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灰色，血管像蚯蚓般爬满脖颈，眼球凸出，嘴角咧到耳根——正是黑鹰使者临死前的模样。
\"这是......\"董浩的短刃\"当啷\"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凑近屏幕，喉结滚动，\"三年前在缅北，我见过类似的符文。
当时'血鸦'组织用活人做实验，说要'唤醒古武血脉'。
后来他们基地被烧了，我以为......\"
\"他们没死，只是换了壳。\"葛凡的指节抵在桌沿，骨节发白。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地下拳场遇到的那个\"变异武者\"，当时对方的攻击方式和黑鹰使者如出一辙——都是先蛰伏，再突然爆发超出自身境界的力量。
原来不是巧合。
苏婉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符文塔：\"根据晶核里的时间戳，这段影像是七十二小时前录的。
结合黑鹰使者说的'风暴'，他们很可能......\"
\"三天后袭击高武联盟总部。\"葛凡接话，目光陡然锋利。
他记得三天前收到的密报，说有境外势力要在联盟周年庆时搞事，但具体目标一直没查到。
此刻看着屏幕上扭曲的符文，所有碎片突然拼在了一起——周年庆当天，联盟高层齐聚总部，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董浩猛地攥紧短刃：\"那我们现在冲过去端了老巢？\"
\"送死。\"葛凡摇头，\"符文塔周围的能量波动至少是武尊境的防护，我们现在硬闯，连第一层都到不了。\"他闭目凝神，系统的数据流在识海翻涌——【检测到符文类型为\"九曜锁灵阵\"，可通过模拟阵眼波动伪装成内部人员】。
\"但我们可以借势。\"他睁开眼时，眼底有光在跳动，\"三天后他们主攻总部，防御必然空虚。
我用系统模拟符文波动，伪装成实验体混进去，你们在外围策应。\"
苏婉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凉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里：\"太冒险了。
你上次模拟'裂云手'就吐了血，这次是武尊级的符文......\"
\"这是唯一的机会。\"葛凡反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敲键盘留下的。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这个连杀鸡都要闭着眼的苏家小姐，为了帮他破解病毒，在电脑前熬了三天三夜，\"相信我，系统这次能撑住。\"
董浩突然咳嗽一声，转身走向门口：\"我去弄辆改装车，装干扰器。\"他的声音闷在喉咙里，手搭上门把时顿了顿，\"别让我等太久。\"
门\"吱呀\"一声关上后，苏婉儿的眼泪突然落下来。
她埋进葛凡怀里，肩头微微发抖：\"我害怕......怕你又像上次在地下车库那样，浑身是血地被抬回来......\"
\"不会了。\"葛凡低头吻了吻她发顶，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符文模拟进度37%，预计六小时后完成】。
他望着屏幕上仍在流动的金色符文，心里有团火在烧——这次，他要把所有的\"风暴\"，都掐灭在源头。
深夜两点，安全屋的空调发出嗡鸣。
葛凡坐在电脑前，额头渗着细汗。
屏幕上的符文波动已经和他识海里的数据流重叠，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匹配度89%......92%......95%】。
苏婉儿蜷在躺椅上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泪。
葛凡轻轻替她盖上外套，目光扫过桌上的晶核——那里面，还有一段未解析的加密信息在闪烁。
\"还差最后一步。\"他低声说，指尖按在太阳穴上。
系统的暖流顺着经脉游走，他能清晰感觉到符文的波动在体内流转，像一条金色的小蛇。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住了大半。
葛凡望着屏幕上逐渐完整的符文模拟图，突然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把银色匕首——那是洪萱送他的，说能破武师境以下的防御。
\"得先试试这符文的防御机制。\"他喃喃道，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找个活靶子......\"
安全屋外，不知谁家的猫突然尖叫一声。
葛凡的动作顿了顿，目光透过百叶窗望向黑暗的街道——那里，有两道模糊的影子，正缓缓靠近。
葛凡将银色匕首轻轻插回腰间，目光最后扫过熟睡的苏婉儿。
她蜷缩在躺椅上，外套滑落在地，发顶的碎钻发夹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他弯腰拾起外套替她盖上，指腹触到她冰凉的手背时顿了顿——这双手本该在钢琴键上跳跃，如今却总沾着键盘的油垢和晶核的能量残留。
\"系统，模拟符文波动的稳定性如何？\"他在识海轻声询问。
【当前模拟度98%，持续时间可维持两小时。】机械音刚落，他已摸到门闩。
安全屋外的猫叫早已平息，街道像被墨汁浸透的画布，只余几盏路灯在风里摇晃。
工业区外围离安全屋三公里，是黑市交易的老窝。
葛凡压着脚步穿过两条巷子，在第三个拐角处突然顿住——这里的空气里浮着若有若无的金属焦味，是符文能量泄漏的典型特征。
他故意将气息外放，从武者初阶缓缓提升到中阶，像往平静的湖面投了颗石子。
五秒后，地面传来细微的震颤。
葛凡瞳孔微缩，看见前方十米处的柏油路面裂开蛛网状纹路，金色符文如活物般从裂缝中钻出来，交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九曜锁灵阵\"子阵，激活延迟5.2秒，锁定范围半径8米。】
他足尖点地，借着力道向后暴退，后背贴上墙的瞬间，那张网\"嗡\"地绷紧。
几个黑影从两侧巷口窜出，为首者脖颈处爬满青灰色血管——正是晶核影像里的实验体。
他们的瞳孔泛着病态的红，喉间发出非人的低嚎，挥着带倒刺的短刃直取他咽喉。
\"反应速度比普通武者慢0.3秒。\"葛凡侧身避开，匕首在掌心翻转，划开最近一人的手腕。
实验体的血是暗紫色的，滴在地面的符文上滋滋作响。
他注意到这些人攻击时，脚下的符文会随着动作明灭，\"原来阵眼和实验体是联动的。\"
系统的体能强化模块在此时全面启动，他的肌肉瞬间鼓胀几分，抓住实验体的手腕反向一拧，关节碎裂声混着对方的嘶吼。
趁其余人愣住的空档，他跃上围墙，居高临下观察整座子阵的运行轨迹——符文从激活到完全展开用了7秒，锁定目标后需要3秒完成能量聚集。
\"足够了。\"他低笑一声，故意让自己的衣角被划破一道口子，这才撕开伪装的气息，如离弦之箭窜向安全屋方向。
身后的实验体追了百米便突然停住，符文网也在瞬间坍缩成光点消散——显然超出了子阵的覆盖范围。
安全屋的门被他轻推开时，苏婉儿正站在桌前，指尖抵着晶核上未解析的加密区。
她听见动静转头，眼下的乌青比三小时前更重，却强撑着扯出个笑：\"董浩半小时前回来了，在检查改装车的干扰器。\"
话音刚落，里间传来金属碰撞声。
董浩掀开门帘，肩上扛着个黑色箱体，短刃在腰间晃出冷光：\"你身上有血。\"他的目光扫过葛凡衣角的裂口，声音沉了几分。
\"实验体的。\"葛凡扯下外套扔在桌上，取出手机调出刚才用系统录制的影像——画面里符文网的激活过程被逐帧分解，\"陷阱需要5到7秒完全展开，锁定后聚集能量要3秒。
如果我们能在他们启动时制造混乱，比如用干扰器打断符文联动......\"
\"不止。\"苏婉儿突然插话，指尖在晶核表面轻轻叩了两下，\"我刚才试着解析剩下的加密信息，发现里面有套备用程序，应该是用来调整符文阵列频率的。
如果能黑进去修改参数，他们的阵眼和实验体就会失去同步。\"她的眼睛亮起来，像从前破解顶级防火墙时那样，\"就像给钢琴调错音，所有琴键都会乱弹。\"
葛凡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轻响。
系统的数据流在识海翻涌，快速验证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备用程序与主阵关联度87%，修改参数可导致能量紊乱。
成功概率63%。】
\"好棋。\"他冲苏婉儿挑眉，后者耳尖泛红，低头摆弄晶核掩饰笑意。
董浩把干扰器箱体重重放在桌上，金属与木桌碰撞出闷响：\"改装车能装三个干扰器，覆盖半径五百米。
配合婉儿的程序，混乱足够让他们的阵眼多卡三秒。\"他扯了扯领口，露出后颈的旧伤疤，\"三秒，足够我们摸到塔底。\"
窗外突然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无数引擎同时启动。
葛凡的动作顿住，目光猛地转向百叶窗。
那声音由远及近，夹杂着轮胎碾过碎石的脆响，还有若有若无的金属摩擦声——是改装过的越野车，至少十辆以上。
苏婉儿的指尖在晶核上打滑，险些摔在地上。
葛凡眼疾手快扶住她，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发抖：\"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可能是晶核残留的能量波动。\"葛凡的喉结滚动，系统在识海疯狂预警：【检测到大量武者气息，境界覆盖初阶到中阶，含3名高阶武者。】他松开苏婉儿，抽出洪萱送的匕首，\"董浩，检查后门；婉儿，收电脑和晶核。\"
轰鸣声越来越近，安全屋外的路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葛凡看见董浩的短刃反射出冷光，苏婉儿的发顶碎钻还在微微发亮。
他舔了舔后槽牙，嘴角勾起抹危险的笑——来的正好，省得他一个个找过去。
\"人数至少上百。\"他盯着被黑影填满的窗户，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在刀刃上的雪，\"但今天，他们要留下点东西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