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锐的鹰唳穿透哒哒地蹄声,听起来分外刺耳。当先的那名骑手一勒马缰,坐下雪龙驹的双蹄高高扬起,而后却又稳稳落下,竟是连足下的积雪都没有激起来几片。
随后的一十四名骑手也都纷纷勒住坐下龙驹,动作整齐划一,不见丝毫杂乱。
唯独姜海涛驾驭的那一乘暖驾,因没收住势头,又向前冲出了七八丈远才缓缓停下,好在他及时带偏了方向,这才没有撞到人群里去。
“宗主,发生了何事?”
当先的那名骑手打出了几个手势,身后的十四人便左右而出,向着两边分开,做出戒备姿态,而暖驾中的燕幽阴则是翻身立上了车顶,神情也变得极为凝重。
此时,除了人马口鼻中呼出的氤氲白气,整个天地都好像静止了下来。
不经意间,脚下的积雪忽然如风卷细沙一般在地面上滚动起来,而且越滚越快。
俄顷,整个地面都开始变得躁动不安,白色的雪沫沸腾着向高空飙去,渐渐地呼啸声起,而就在这呼呼地风声之中,忽然又有一缕呜咽声悠悠传来,如丝如雾叫人听不真切。
三头冰原上的长毛巨象,隔着漫天风雪来到一众骑手对面二十丈外停下,象背上坐着三人,而在此三人之后,竟然还有十二名跨坐着雪龙驹的骑士紧随其后。
马上的一十二人皆是白袍罩体,面上也是裹着白巾,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而坐在长毛巨象上的三人,一红衣、一黑袍,这两人又分侍在一名白袍老者的两边。
而那名白袍老者则双手拿捏着一个陶埙,正凑在唇边吹奏,那埙音竟与风声合为了一体,偶尔有那么一两声破风入耳,却是引得听者无不自禁地探根究源,不知不觉之间便被此天籁带进了一种不知之境。
此时再看对面的那十五名骑士,各个神情恍惚,目光呆滞,竟然完全忘记了身处何处。
老者左边的那名身穿红衣之人正是当日欲杀齐问奇的那名射手,杀盟的地级杀手血杀,不用问,右边那个穿黑袍的,应当便是另外一名地级杀手鬼杀无疑。
“醒来!”
燕幽阴发出一声断喝,人便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对面老者射去,而其余的十四名骑士也纷纷醒转,作势就要杀将出去。
“铮”地一声弓弦声响,血杀手中大弓上的弓弦犹在兀自震颤,燕幽阴的肩头便已是溅起了一片血花,人也就此顿在了当场。
就在刚才的那一刹那间,燕幽阴便已经在地府门前走了一遭。面对血杀射来的那只羽箭,对于一名金丹修士来说原本就造不成任何威胁,但就在燕幽阴想要躲避的时候,却忽然一阵心神摇曳,动作也比预料之中迟缓了半分,这才导致了肩头中箭,好在是避开了咽喉要害。
“幽阴子,可曾后悔当日的所作所为?”
燕幽阴冷哼了一声,瞪了一眼那白袍老者,又转头向那领头的骑士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心中更是大叫不妙,转身竟又向来路遁去。
这些人正是九幽宗一行,当前领头之人自然是九幽宗的宗主血幽冥。
此时的血幽冥双目殷红如血,神情妖异,身后的一柄长剑,在剑匣之中“哆哆”作响。
只见他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两只手掌也在不停的反复地握紧,又继而张开,庞大地灵力从他身体里外溢出来,就像一座随时都要爆发的火山一般让人望而生畏,难怪燕幽阴会逃得如此果决。
“血幽冥,你既然有幸获得了高贵的血族传承,老夫今日便助你一臂之力,用一场血祭来唤醒你体内的力量,给我杀、杀光他们,杀戮才应该是你的本性。”
就在十四名九幽宗门人还在茫然之际,忽然其中一人大喊了一声:“快跑,宗主又入魔了!”
只是这些人反应的太过迟钝,随着埙音再起,“乒”地一声剑鸣,血幽冥就已经化作了一缕轻烟,立在最远处的一名九幽宗弟子还不及发出一声惨呼,便已经身首异处。
轻烟再起,横跨过中间的一十二人,血幽冥竟然又将离他最远的一人斩于马下。舔了舔剑锋上的血迹,血幽冥紧皱的眉头居然舒展了开来,嘴角却是泛起了一股残忍地笑意。
“下马,大家聚在一起和宗主拼了,要死便死在一起好了。”
血幽冥没有动用任何剑气与剑技,仅是以手中长剑与剩下的十二人杀成了一团。这些人中不仅有身为九幽宗九子的幽治子、幽关子和幽府子,另外的其余九人,也都是筑基之上的优秀门人。
旋身躲过三道刃芒,血幽冥长剑回挑便刺中了一人的腋下,手腕回转,又是一条手臂被他给切了下来。
“嘿嘿......嘿嘿......”
血水雨点一般洒落,遍地残肢,血幽冥似乎是沉浸在了这一场虐杀之中。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场中尚能站立者,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剩下了三人而已,而其余九人竟然也大多未死,不过也已没有一个囫囵之躯。
“宗主,快醒醒......”
“宗主!”
对面那白袍老者放下手中的陶埙,脸上尽是满意之色。从身后的巨象身上拿起了一根大杖,此杖长约八尺,整体黝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杖头上雕刻着一头蹲立的夜枭惟妙惟肖,两只眼睛却是猩红如血。
老者将大杖高高地举过头顶,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一阵神念波动,夜枭双眼中红光闪烁便暴出两道光束,直向场中的血幽冥射去。
“宗主,我是风幽府啊......宗主!”
“没用的,宗主入魔已深,老八,哥哥先走了......”
“六哥!”
就在那两道光束没入血幽冥的眉心之后,血幽冥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只见他丢弃了手中的长剑,双手五指成爪探出,分别插入了幽治子和幽关子的胸腔之中。
汩汩地鲜血顺着双爪流淌出来,却是随即便化作了漫天血雾,瞬间将血幽冥给笼罩在其中。
风幽府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竟是两腿发软再也站不起来。姜海涛藏身在车厢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是他心中知道,今日想要安全脱身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师兄你看,前面又有两只天鹰在天上盘旋。”
坐在云帆身前的宁儿手指天空,正欲和云帆再说些什么,却见一道人影正飞速地向他们掠来。
“南宫难离在此,来人止步。”
那人当真是老远便停了下来,声音中夹杂着惊喜道:“南宫阁主来的正好,快快施以援手,救救我们宗主。”
南宫难离闻言急道:“死老鬼出了何事?”
“遭人暗算,入魔了!”
“前面带路!”
南宫难离说着便已经跳下马来,展开身法便纵了出去,临去之前看了一眼云帆,传音道:“还望小友莫要失言。”
云帆轻叹了一声,双腿一磕昆仑,便跟着飞纵出去。昆仑的速度虽然不如先行的那两名金丹修士,但是距离事发之地并不遥远,一刻钟后,仅仅是比南宫难离慢了十几个呼吸,就已经见到了那一片修罗惨像。
“老鬼,你在做什么?”
此时血幽冥手中的两人早就没有了呼吸,而整个身体也都干瘪了下去,呈现出了一副骨骸形貌。
南宫难离双手中彩带飞舞,宛如仙子一般飘然而至,一条彩带灵蛇一般就向着血幽冥的双手束缚而去。
血幽冥丢下手中的两具干尸,并指如剑在彩带上一点,那彩带便如触电一般倒卷而回,径直卷向了南宫难离的面门。
“老东西,你竟然敢向我动手?”
眼见南宫难离泫然欲泣,血幽冥却只是稍微一怔,双眼中血光忽然大盛,一爪便向着南宫难离当胸抓来。
“轩辕风华,你还记得南宫月影吗?”
血幽冥的手爪在半途一滞,却是去向不改,眼看就要插入南宫难离的胸口,南宫难离无奈倒纵躲闪,那一只血爪却是如影随形,始终保持着三寸距离,竟是步步紧逼。
“轩辕风华,你不记得我南宫月影,难道连玉华门也忘记了吗?”
“玉华门?”
自从白袍老者那一众人等出现,血幽冥这还是首次开口,而他此时的面上则又露出了那副痛苦挣扎之色,就连身形也僵在了那里。
“你师父天星子死了,你知道吗?”
“师父......”
见到此景,那白袍老者面色一凝,又掏出了那只陶埙呜呜地吹了起来,四周的风雪也随之变得更加肆虐无忌。
然而就在此时,却是忽然又响起了一阵笛音,竟将那老者的埙声给压了下去。
这笛音自然是因云帆而起,眼前的这一幕场景正和当年在雾隐岛上如出一辙,只不过被魔念所困之人有所不同而已。
云帆吹奏的《自觉慧心咒》本就与天书《无量卷》同根同源,除了能自悟自醒之外,还带有破除魔心障碍的属性。
那白袍老者坚持着又吹了一气,却始终是曲不成调,不自觉间就被云帆带偏了节奏。
“小辈,安敢坏老夫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