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阴雨天气,豆大的雨珠拍打在街巷的锅碗瓢盆上,发出了刺耳的动静。
黑色的阴影笼罩着整座小巷,这里的腥臭味被雨水打散的微微凉爽了一点。
灰发的莱塔尼亚少女戴着乌萨斯出产的耳机,手里挽着黑色的公文包。腰间有着一台对讲机,她穿着一身干练的特工服装,正在快步的离开这条小巷。
跟在身后的是戴着白色面具,长着一对黑色羊角。穿着黑色的压抑服装的巫王术士们。
“柏林以东!不许跑。”
被称作柏林以东的少女看准了小巷的一个十转路口,少女想都不想就往右边一个纵身扎进了另一条小巷中里,在这种宛如迷宫般的贫民窟中找人对于巫王的手下们来讲,实在不怎么擅长。
“让她跑了。”一名巫王的手下说道。
“没关系,她跑不出莱塔尼亚的。我们把控好出口和入口,用不了几天她就会饿死在这里。”另一名巫王的手下持有反对意见,在贫民窟里生存太难了,工作基本上是找不到的,刁民是很多的。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听到柏林以东的死讯了。
暂时摆脱了巫王的手下,柏林以东的靴子已经被陆地上坑坑洼洼的水泥坑给踩得泥泞不堪了。
她大口的呼吸着,顺便将自己的蓝色围巾连并着耳机上插着的蓝色矢车菊一起放入了黑色的公文包里。
她本来想做一名莱塔尼亚高塔的主持人,但她感染了矿石病,更不幸的是,她身为莱塔尼亚人,竟然天生没有角。
于是她被家族抛弃,后来被巫王的手下拾到,成为了巫王的手下。
也干起了莱塔尼亚与各国之间的情报关系,但四皇会战爆发了。
她收到了一份情报,因为要保护队友。所以这份情报延误了,导致莱塔尼亚的军方因为情报延误,竟然让萨卡兹雇佣兵给抢了。
于是她被追杀了。
这时的天空下起了暴雨,令人感到沉闷的滴答声响彻在她的周围。
柏林以东捂着自己干瘪的肚子,手里提着公文包继续向前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但眼下绝对不能在贫民窟待着,不然等那帮人找到了她的行踪后,就会迅速组成包围圈。
大雨模糊了她的视野,柏林以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雨水,有些温热。
是泪水吗?可是她哭不出来,好在下雨了…
她想起一次又一次的向对讲机外的队友问好,换来的却是冷漠的电流声。
如今也是那些冷漠的队友,率先将他供了出来。将她拉去背锅。
柏林以东清楚,即使自己将情报安然无恙的传给了总部,那些不知道从哪来的萨卡兹雇佣兵还是会出现,因为她得到的情报是拉特兰人的。
她该去哪?
柏林以东只想往前奔跑,她看准了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小巷后,闭上眼睛,任由大雨打湿她的头发,浸透她的耳机,泪水酸红了她的眼眶。
咚!
柏林以东才奔跑了没几步就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钢铁一样的物质身上。
柏林以东因为刹不住力,一屁股倒在了身后的水坑里,脏兮兮的泥巴将她的双手给污染。
柏林以东在暴雨倾盆下睁开了眼睛,她先用沾满泥泞的双手撑着地让自己起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将公文包里的蓝色围巾重新围起来。
今天下暴雨导致有点冷,她抬起被泪水和雨水打湿的面庞,头发也紧紧的贴在她的皮肤上。一个狼狈的,被感染的,不幸的莱塔尼亚人。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走路没看路。”柏林以东在一片透明的模糊中看见了一个如小塔一样高的黑色身影。
她鞠了一躬,然后用还算干净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庞,睁着那双如宝石般璀璨的淡蓝色眼睛看向来者。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上面有着乌萨斯的标志。那硕大的头盔插着几根铁质的钢硬管道,在那阴沉的面具下有四道红色的棱锥。
柏林以东被吓到了,她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乌萨斯大地上的恐怖传奇,乌萨斯某种意志的体现!
乌萨斯土地上最恐怖的军事力量,各地都流传着类似他们形象的恐怖精怪传说。只需一个个体就足以屠剿数支小队。没有被战胜的可能。
它们并非人类,而是乌萨斯通过圣愚的知识,利用过去在北原获得的邪魔碎片对精锐战士加以改造,以仪式和战服加以束缚形态而最终创造出的非人怪物。它们的身体早已变成某种黑色烟雾状物质,仅靠着人类的意识在与邪魔的抗争中维持着理智。
听说现在它们每个人都接受了那位大人高贵的君临活血,邪魔的力量与君临的意志随着内卫的行走散播于大地之上,对它们脚下的土地造成某种不可逆的恶性影响。
内卫的作战服一旦遭到损坏,现实维度就将对被拘束的邪魔产生反应,最终引发的湮灭足以将一座维多利亚伯爵的庄园夷为平地。
可问题是它们不是在乌萨斯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莱塔尼亚的贫民窟?
不知道是不是柏林以东的错觉,她总感觉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导致眼前内卫那面具上的火光有些暗淡了起来。
“追猎者…皇…皇帝的利刃。”柏林以东惊恐的对着眼前的那位说道,随后扭头就要跑走。
内卫眼中的红光一闪,柏林以东只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一看自己双脚离地,原来是被内卫拎到手里了。
“?????”内卫的声带里传来了呲啦的声音,柏林以东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这声音很刺耳,就像是电流失控以后扩大分贝形成的噪音一样。
“你认识我们?”内卫虽然说出来的话是疑问句,但是他现在正抽出自己的刀,把这疑问句变成肯定句。
“我认识你们,莱塔尼亚的情报网上有你们的身影。拥有邪魔力量和君临意志,还有陛下命令的刽子手。”
“我们不是刽子手。”内卫将手松开,柏林以东一个不稳跌倒在了脏兮兮的地板上。
内卫看着眼前的柏林以东,像是一只流浪猫一样,可怜又无助。
他能猜的出来,应该是情报人员,失去价值以后就让莱塔尼亚官方给抛弃了。
而他这次过来,也只是为了追杀一名乌萨斯的子爵。
元帅带领大军前往冰原讨伐邪魔,他们这些做内卫的就该帮元帅处理后顾之忧。
尤其是罗曼诺夫的残党,一个都不能留。
他刚刚亲手杀了人,剑刃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就被这个冒死鬼给撞了一下。
内卫看着眼前可怜的少女,准备扭头就走,但是他看见了少女公文包里的那朵蓝色的矢车菊。
蓝色矢车菊象征着忠诚和优雅,代表着追求梦想的勇气和不屈不挠的精神。
除了这些以外,内卫偶然想起了他路过乌萨斯一条街道时,一个小男孩手捧着一大束鲜花递给他的场景。
“黑色的铠甲哥哥,您一定见过元帅大人吧?元帅大人是怎么战胜邪恶可汗的?”
炎客一胜利,别尔哥罗德这些边境地区的平民们就不用再遭受铁蹄的践踏了。连带着内卫的风评也跟着好了起来。
在那朵花中,内卫看见了散发着清香的蓝色矢车菊。一朵很好看的花。
回忆结束,内卫看向了少女那茫然又带有些无措的眼神。慢慢的靠近了少女说道:
“如果没地方去的话,就跟在我的身后吧。”
柏林以东疑惑的将自己湿漉漉的发丝拨到耳后,她看了看周围,又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
但回应她的是内卫即将离去的脚步声。
柏林以东高兴的跟了上来,毕竟比起死,她更喜欢活着,喜欢用乐观的态度面对每一天。
“你们内卫现在都是人吗?还是圣愚在操作啊?”
“话说你们要吃饭的吗?你们平时都在王宫里的哪个犄角旮旯里坐着?”
“你们平常生吃邪魔吗?还是和邪魔融为一体?”
内卫停下了脚步,身后叽叽喳喳的少女没注意,一头磕在了他的后背上。
“怎么不走啦?”柏林以东从内卫的身后探出头来,她的面色一僵。
在前方,是一个小队为单位的巫王术士。
“发现通缉目标,该目标旁边有着【追猎者】。”
“【追猎者】?”柏林以东左手搓着,右手的看着自己旁边的内卫。
根据他的情报,这位内卫非常不简单,他在明面上是乌萨斯的外交部部长,但实际上,他还是隐藏的内卫。属于内卫中比较特殊的存在。
在对讲机的那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莱塔尼亚声音,柏林以东竖起耳朵也没有听见。
双方沉默的对峙下,雨声渐渐的又大了起来。
良久,内卫拔出了刀刃,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们敢挡我?”
几名巫王的手下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反应快的连忙摆了摆手:
“并不是,尊敬的乌萨斯外交部长?埃博尔特先生,我们接受了命令,是要抹除您身后的那名目标。”
“她是我的【猎物】。”面具下,埃博尔特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喜怒。
“您在开玩笑吧?”一名巫王的手下表情有些愤怒的踏出一步。
下一秒,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飞了出去。
几名术士看着一股强大的黑色雾气化为的尖锥正在腐蚀着他们的战友。
领头的那名术士十分恭敬的率先让出了一条道点头哈腰的对着埃博尔特说道:
“当然没问题,能够被坍缩化,得罪您的人,我们自然不敢插手。”
随后,这名术士又狠狠的踢了倒在地上的队友一脚:
“快道歉,不然你命没了。”
“我……”倒在地上的那名术士刚想开口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闭上了眼,垂着的手臂也贴到了地上。
“好强大的坍缩能力。”这名术士内心暗暗的想道,同时瞪大了眼睛。
埃博尔特步履坚定地绕过了他们,柏林以东吃惊的捂住嘴巴,也小步的快速跟在他的后面。
一名术士刚想拦住,那名术士组长就伸出手臂打断了他的作死行为:
“全队放行。”
他可是很清楚皇帝的利刃是个什么水平。
尤其是如今接收到了君临的祝福后。
巫王会理解他的手下的,一旦出现了利刃,就是外交方面的重大问题了。莱塔尼亚目前不能和乌萨斯开战。
那位男人可是巨兽与君临的结合体,莱塔尼亚暂时不打算花那个冤枉钱重筑家园。
柏林以东看着身后的爪牙没有追击她的想法,不由得用手背抹了抹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埃博尔特。”
她此刻的声音如百灵鸟的叫声一样动听,内卫却没有说话,而是保持沉默的继续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见状,柏林以东也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的跟在埃博尔特的身后。
两人一路通过贫民窟走出关卡,外面来到了一处荒漠地带。
在这里有一片干枯的树林,埃博尔特看着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天空上面连一轮明月都没有。
他沉默的用手击垮了一截干枯的树干,随后在柏林以东震惊的目光下就这样升起了篝火。
乌萨斯人都这么硬核吗?
虽然篝火有着燃烧的硫磺气味,但是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夜中显得那么可蔼可亲。
柏林以东靠近了篝火,伸出脏兮兮的双手。很温暖的感觉,她身上的雨水也能烘干吧?
“啊嚏…”
柏林以东打了个喷嚏,左手按在右肩,右手按在左肩上的瑟瑟发抖了起来。
一件厚实的黑色大衣却在这个时候盖在了她的背上。
“最好再换一件,不然会感冒的。”
埃博尔特说完后头部扭到了一边,柏林以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边有一套乌萨斯的女式军装。
埃博尔特说完后没有看柏林以东的反应,自顾自的背对着柏林以东走到了不远处的湖边,看着湖里的景色。
柏林以东惊讶的看着地上的那身衣服,那身黑色的大衣是那么霸气,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块乌萨斯的白色款大耳机!
她满心欢喜的脱下了自己的衣物,随后穿上了乌萨斯的军衣。
军衣很厚实,柏林以东感觉自己即使没有篝火也能硬扛一晚。
尤其是新耳机,并不是装饰品,是能用的。
柏林以东穿好后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湖边,她看着埃博尔特怀里抱着一堆活蹦乱跳的鱼。其中有一只螃蟹还夹住了他的风衣一角。
柏林以东转身回去,坐在篝火边,看着这样的埃博尔特,失声笑了起来。
尤其是埃博尔特怀里那堆活蹦乱跳的鱼,用鱼尾巴使劲的抽打着埃博尔特的面具。
“……”埃博尔特面具下的脸一定很无奈吧?
将鱼的内脏熟练的处理好后,再用一根树枝将它们串起来然后放在篝火边上烤。再将那只该死的螃蟹往地上锤两下,也一并放在篝火上烤。
埃博尔特做完这些后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较为英俊与耐看的脸颊。
如果不是配上那身骇人的乌萨斯军装的话,柏林以东差点把他看成莱塔尼亚夜店里那种魁梧的男模。
“好年轻…”柏林以东赞叹道。
“元帅大人的伟力与皇帝陛下的意志常赐予我们前进的动力。”埃博尔特对此略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复道。
生鱼过了一会就烤好了,至于那只螃蟹也熟了。柏林以东咽了口唾沫,她转过身去,准备也去湖里抓几只。
但是埃博尔特那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袖子:
“我不需要进食,这是给你的。”
柏林以东趁此机会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埃博尔特,他身上竟然一点水渍都没有。
对坍缩化的运用进行到了如此的地步吗?
“谢谢你…”柏林以东抓起烤鱼与螃蟹就大口吃了起来,埃博尔特在一旁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的倒在较为柔软的草坪上。
柏林以东又得到了一个情报,这些内卫好像也和正常人一样,需要正常睡觉。
但她并不知道,此时她的脸灰扑扑的像是一只小脏猫。再配上那大口进食的动作让埃博尔特简直没眼看,所以他才无语的直接闭上眼了。
温馨的篝火照耀着她的脸颊,此时的鱼早就没了,柏林以东却吃着吃着,眼泪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