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聘娘和陈四老爷睡下后,做了个去杭州府上任的梦,随后惊醒过来,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起身开始梳妆打扮,陈木南也跟着起床。老鸨走进房间,向陈木南问安,问候过后,大家一起吃过点心。这时,金修义刚好来访,一见面就嚷着要陈四老爷请喝喜酒。陈木南回应道:“我今天得去国公府,明天再专门为你摆酒。”

金修义走进房间,看到聘娘正挽着头发,还没梳完,那乌黑浓密的长发,有半截垂落在地上,便调侃道:“恭喜聘娘结识了这么一位贵人!你瞧瞧,都这时候了还没收拾好,越发娇懒啦!”接着又转头问陈四老爷:“明天啥时候来?到时候我吹笛子,让聘娘唱支曲子给老爷听。她唱的李太白‘清平三调’,在十六楼可是无人能比。”说话间,聘娘拿起汗巾,轻轻拂去陈四老爷头巾上的灰尘,叮嘱道:“你今晚一定要来,可别让我空等!”

陈木南点头答应,带着两个随从回到住处。他一寻思,手头没钱用了,便又写了封信,让随从送到国公府,想再向徐九公子借二百两银子应急。随从去了许久,回来禀报说:“九老爷向您问好,府里的三老爷刚从京城回来,被选为福建漳州府正堂,这两天就要启程赴任。九老爷也要一同去福建帮忙料理事务,说银子等明天来辞行时亲自带来。”陈木南说:“既然三老爷回来了,我去拜访他。”随即坐上轿子,带着随从前往国公府。到了国公府,管家出来传话:“三老爷和九老爷都去沐府赴宴了,四爷有话就留下吧。”陈木南说:“也没啥要紧事,就是专程来拜访三老爷的。”无奈之下,他只好返回寓所。

第二天,三公子和九公子来到河房向陈木南辞行,在门口下了轿子。陈木南将他们迎进河厅坐下,三公子说道:“老弟,许久不见,越发风度翩翩了。姑母去世时,我远在京城,没能亲自吊唁。这几年,你的学问想必更加精进了。”陈木南回应:“家母离世,已经三年多了。我因为想念九表弟,又钦佩他的文采,所以来到南京,想时常向他讨教。如今表兄荣任福建,你们兄弟一同前往,我倒觉得有些失落了。”九公子热情邀请:“表兄要是不嫌弃,何不一同去漳州?一路上有个伴,也不会觉得寂寞。”陈木南推辞道:“本来确实想和表兄同行,但在这里还有一两件小事要处理,等两三个月后,我再去表兄任上拜访。”九公子让家人拿来一个拜匣,里面装着二百两银子,送给陈木南,陈木南收下了这份心意。三公子又说:“就盼着老弟来我那儿,还有些事想请你帮忙。”陈木南爽快地答应:“一定效劳!”喝完茶后,三公子和九公子起身告辞,陈木南将他们送到门外,又坐着轿子去国公府送行,一直把两人送到船上,才返回。

陈木南刚回到寓所,金修义就等在那里,拉着他来到来宾楼。一进大门,走到聘娘的卧房,只见聘娘脸色蜡黄。金修义说:“几天没见四老爷来,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老鸨在一旁解释:“从小娇生惯养,落下了心口疼的病根,只要一着急生气就会发作。她因为四老爷两天没来,以为是嫌弃她,这病就犯了。”聘娘看到陈木南,眼眶含泪,却一声不吭。陈木南关切地问:“你到底哪儿疼?怎么才能好?以前发病都是怎么治的?”老鸨说:“以前发病,连口水都咽不下。医生开了药,她嫌苦又不肯吃,只能炖点人参汤慢慢喂,这样才不至于耽误病情。”陈木南立刻说:“我这儿有银子,先拿五十两放你这儿,去买点人参来。要是有更好的,我亲自去换了给你送来。”

聘娘听了,挨着身子靠在绣枕上,整个人蜷坐在被窝里,胸前围着红抹胸,叹了口气说:“我这病一犯,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慌得厉害。大夫说单吃人参容易上火,往常都是配着黄连熬汤喝,夜里才能睡个安稳觉。要是不吃,就只能睁眼到天亮。”陈木南安慰道:“这好办,我明天就去换些黄连来。”金修义在一旁插话说:“四老爷在国公府,人参黄连多的是,论秤称都不值钱,聘娘还怕不够用!”聘娘又说:“我也不知道为啥,心里总是慌,一闭眼就做些稀奇古怪的梦,大白天的都觉得害怕。”金修义说:“还是你身子太弱,经不住累,也受不得气。”老鸨提议:“莫不是冲撞了什么神仙?请个尼姑来做法消灾吧。”

正说着,门外传来手磬子的敲击声,老鸨出去一看,原来是延寿庵的尼姑本慧来收月米。老鸨说:“哎呀!本师父,两个月没见你来了,这段时间庵里做佛事很忙?”本慧尼姑说:“不瞒您说,今年运气不好,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徒弟上个月去世了,连观音会都没办成。你家姑娘还好吧?”老鸨回答:“也时常身体不适,多亏太平府的陈四老爷照顾。他是国公府徐九老爷的表兄,常来我们这儿。偏偏聘娘没福气,心口疼的病又犯了,你进去看看吧。”本慧尼姑跟着老鸨走进房间,老鸨介绍说:“这就是国公府的陈四老爷。”本慧尼姑上前行了个礼。金修义在一旁夸赞:“四老爷,这是我们这儿很有修行的本师父。”本慧尼姑见过陈木南后,走到床边看聘娘。金修义说:“刚才正说要消灾,不如就请本师父帮忙?”本慧尼姑推辞:“我不会做法消灾,就是来看看姑娘气色。”说着,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聘娘原本就认识本慧尼姑,可今日抬头一看,只见她脸色蜡黄、头发光秃,和前几天梦里揪她的尼姑一模一样,心里顿时一阵厌烦,只淡淡地说了声“有劳”,就拉过被子蒙头睡下。本慧尼姑见状,说:“姑娘这会儿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向众人行了个礼,走出房门。老鸨把月米递给她,她左手拿着磬子,右手提着口袋离开了。

陈木南随后也回到寓所,拿出银子让随从赶紧去买人参和黄连。这时,房东董老太拄着拐杖走出来,劝说道:“四相公,你身强体壮的,买这么多人参、黄连干啥?我听说你最近在外面玩乐,我是你的房东,又这么大年纪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自古道:‘船载的金银,填不满烟花债。’那种地方的人,没几个有良心的!等你把钱花光了,他们就不理你了。我都七十多岁了,天天看经念佛,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吃亏不管!”陈木南解释道:“老太,您说得对,我心里有数。这些人参、黄连是国公府托我帮忙买的。”他怕董老太继续唠叨,又说:“我担心他们买的不好,还是自己去一趟吧。”说完,便出门前往人参店,找到随从,换了半斤人参和半斤黄连,小心翼翼地捧着,向来宾楼走去。

刚走进来宾楼,就听见里面传来三弦子的弹奏声,原来是老鸨请了个男瞎子来给聘娘算命。陈木南把人参和黄连交给老鸨,然后坐下听算命。瞎子说道:“姑娘今年十七岁,大运交在庚寅,寅与亥相合,合着时辰上的贵人,命中有贵人相助。只是稍有不利,牵动了计都星,会有些小麻烦,但不碍事。恕我直言,姑娘命里犯了华盖星,得记个佛号破解一下。将来能遇上贵人,还有机会戴凤冠霞帔,有做太太的命呢。”算完命,瞎子横着三弦弹唱了一会儿,起身准备离开。老鸨挽留他喝茶,还端出一盘云片糕和一盘黑枣,放在小桌上请他吃。丫头斟了茶,递到他手中。陈木南趁机问道:“在南京城里,你们这行生意还好做吗?”瞎子感叹道:“别提了,大不如前。以前都是我们盲人算命,这几年,明眼人也来抢生意,把我们都挤兑得没活路了!就说这南京城,二十年前有个陈和甫,他是外地人,一进城就把那些达官贵人的生意全揽走了,现在他去世了。他儿子在我家隔壁招了亲,天天和老丈人吵架,吵得邻居都不得安宁。估计我今天回去,又得听他们吵了。”说完,瞎子起身道谢,离开了来宾楼。

陈木南买好人参黄连,向来宾楼送完后往回走,途经东花园的一条小巷,远远就听见陈和甫的儿子正和岳父激烈争吵。岳父怒气冲冲地斥责道:“你每天在外面摆摊测字,好歹也能赚几十文钱,却只知道买猪头肉、飘汤烧饼自己吃,一分钱都不往家里拿。难道你的老婆要我来养?就算这是我的女儿,可你赊了猪头肉的账不还,债主却跑来找我要钱,成天为这种事吵吵闹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陈和甫的儿子却满不在乎地回嘴:“老爹,就算这猪头肉是您老人家吃了,那也得还钱啊。”岳父一听,气得浑身发抖:“胡说!我要是吃了,自然会还,可这明明都是你吃的!”儿子继续狡辩:“说不定我这钱已经还给您了,是您花掉了,现在也得去还人家。”岳父怒不可遏:“放屁!是你欠人家的钱,怎么成了我用你的?”儿子还在胡搅蛮缠:“万一猪没长这个头,难道债主也能找我要钱?”岳父见他如此蛮不讲理,抄起一根叉子棍就追着他打。

这时,先前给聘娘算命的瞎子循着声音摸了过来,试图拉开两人。岳父气得声音发颤,对瞎子诉苦:“先生,您瞧瞧,我说说他,他竟拿这些混账话来堵我,简直气死人!”陈和甫的儿子却还在辩解:“老爹,我没做什么混账事啊,我不喝酒、不赌钱、不嫖老婆,每天在测字摊上还拿着本诗念,哪里混账了?”岳父恨铁不成钢:“不是别的混账,你自己老婆都不养,全压在我身上,我哪里受得了!”儿子干脆说:“老爹,您要是看不上我这个女婿,把女儿领回去就是了。”岳父破口大骂:“该死的东西!把女儿领回去,她以后怎么办?”儿子顶嘴道:“那就再给她找个女婿呗。”岳父彻底被激怒:“你这混蛋!除非你死了,或者去做和尚,否则别想甩掉这个责任!”儿子梗着脖子说:“死一时半会死不了,我明天就去当和尚!”岳父气得直跺脚:“你有种明天就去!”瞎子听了半天,觉得两人说的都是不着边际的话,劝也无用,便慢慢摸索着离开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陈和甫的儿子真的剃光了头发,卖掉了瓦楞帽,换了一顶和尚帽子,跑到岳父面前,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说道:“老爹,贫僧今日向您告别了。”岳父见状大吃一惊,忍不住老泪纵横,又把他狠狠数落了一顿。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好让他写了张字据,自己带着女儿回去生活了。

自从当了和尚,陈和尚彻底没了家庭的束缚,过上了“无妻一身轻,有肉万事足”的日子。每天靠测字赚的钱买肉吃,吃饱了就坐在文德桥头的测字桌旁念诗,逍遥自在。半年后的一天,他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同行的测字先生丁言志来找他。丁言志见他看的书,便问:“你这本书什么时候买的?”陈和尚回答:“才买了三四天。”丁言志说:“这是莺豆湖唱和的诗集。当年胡三公子邀请赵雪斋、景兰江、杨执中先生,还有匡超人、马纯上等一众大名士,在莺豆湖举行诗会,大家分韵作诗。我还记得赵雪斋先生分到的是‘八齐’韵,你看他的起句‘湖如莺豆夕阳低’,只这一句就点明了题目,后面的诗句也都紧扣主题,换作其他宴会的题目都不合适。”

陈和尚却不以为然:“要说这事,你得问我才行,你哪里清楚!当年莺豆湖诗会,主人根本不是胡三公子,而是娄中堂家的三公子、四公子。我父亲和娄氏兄弟是至交好友,那次诗会,我父亲、杨执中先生、权勿用先生、牛布衣先生、蘧駪夫先生、张铁臂,加上两位主人,还有杨先生的儿子,一共九个人。这都是我父亲亲口告诉我的,我能不知道?你又从哪儿听来的?”丁言志质疑道:“照你这么说,赵雪斋先生、景兰江先生的诗都是别人代写的?你自己想想,你能做出那样的诗吗?”陈和尚反驳:“你这话才荒谬!他们赵雪斋这些诗是在西湖作的,根本不是莺豆湖那次诗会。”丁言志不解:“诗里明明写着‘湖如莺豆’,怎么不是莺豆湖?”陈和尚说:“这本诗集收录了很多名士的作品,就说这个马纯上,他这辈子都不会作诗,怎么会突然冒出一首诗来?”丁言志急了:“你说的都是瞎话!马纯上先生、蘧駪夫先生作过那么多诗,你根本没见过!”陈和尚也提高了嗓门:“我没见过,难道你见过?我告诉你,莺豆湖那次根本没人作诗!你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还来跟我瞎争!”丁言志也火了:“我不信!那么多名士聚会,怎么可能不作诗?这么说,你父亲恐怕也没参加过莺豆湖诗会,要是真参加过,也算个大名士了,我看你未必真是他儿子!”陈和尚勃然大怒:“你胡说!天下哪有人冒认父亲的?”丁言志毫不示弱:“陈思阮,你自己会做两句诗就罢了,何必非要冒充陈和甫先生的儿子?”两人越吵越凶,最后揪着对方的领子扭打起来。丁言志朝着陈和尚的光头狠狠凿了几下,疼得陈和尚直叫,两人一直打到桥顶。陈和尚眼睛通红,拉着丁言志要跳河,却被丁言志一把推倒,骨碌碌滚到了桥底下。陈和尚躺在地上,又气又急,大声叫嚷起来。

就在这时,陈木南恰好路过,看见和尚仰面躺在地上,狼狈不堪,连忙上前将他拉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陈和尚认出是陈木南,指着桥上气愤地说:“你看那个丁言志,无知得很,非说莺豆湖诗会的主人是胡三公子!我跟他解释清楚了,他还死不承认,竟然说我冒认父亲,你说还有天理吗?”陈木南劝道:“这不过是件小事,你们何必吵成这样。丁先生确实不该说思老冒认父亲,这是你的不对。”丁言志辩解道:“四先生,你不明白,我当然知道他是陈和甫先生的儿子,可他摆出一副名士派头,看着实在让人受不了!”陈木南笑着打圆场:“都是同行,何必伤了和气?要是陈思老就叫摆名士脸,那当年虞博士、庄征君该怎么算?走,我请你们喝茶,这事就翻篇了,以后别再吵了。”说着,陈木南拉着两人走进桥头隔壁的小茶馆,坐下喝茶。

喝茶时,陈和尚问道:“听说四先生的表兄要接你一起去福建,怎么还没动身?”陈木南说:“我正想找你测个字,看看什么时候走合适。”丁言志插话道:“先生,测字这些都是我们糊弄人的把戏,你想走,选个好日子就行了,何必测字?”陈和尚又问:“四先生,半年前想见你一面都难。我出家第二天,写了首剃发的诗送到你住的地方,结果房东董老太说你又出去玩了。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怎么今天连个随从都不带,自己在这儿闲逛?”陈木南如实说:“因为来宾楼的聘娘喜欢我的诗,我常去她那儿。”丁言志感叹:“青楼女子也懂得欣赏才华,这倒是风雅。”接着又对陈和尚说:“你看,人家一个女子都知道读诗,莺豆湖诗会怎么可能不作诗呢?”陈木南说:“思老说得没错,娄玉亭是我的世伯,他当年最要好的朋友杨执中、权勿用,都不以诗出名。”陈和尚好奇地问:“我听说权勿用先生后来惹上了官司,最后怎么样了?”陈木南解释道:“那是被几个秀才诬陷的,后来官司也平反了。”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陈和尚和丁言志便与陈木南告辞离开了。

陈木南付了茶钱,独自向来宾楼走去。一进门,就瞧见老鸨正和一个卖花的人一起穿桂花球。老鸨看到陈木南,随口招呼道:“四老爷,您先坐下歇会儿。”陈木南却说:“我上楼去看看聘娘。”老鸨回复:“她今天不在家,去轻烟楼参加盒子会了。”陈木南接着说:“我今天是来和她告别的,马上要去福建了。”老鸨问道:“四老爷这就要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吗?”这时,丫头端来一杯茶,陈木南接过,感觉茶温不高,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老鸨见状,数落道:“怎么连壶好茶都泡不好!”她扔下手中的桂花球,气冲冲地到门房去责骂龟奴。

陈木南见老鸨对自己爱答不理,无奈之下只好转身离开。没走多远,迎面碰上一个人,那人抱怨道:“陈四爷,您可得讲点信用啊,怎么能让我们一趟趟白跑!”陈木南敷衍道:“你开着这么大的人参铺,还在乎这几十两银子?我总归会想办法凑齐给你。”那人着急地说:“你那两个随从也不见踪影,我跑到你住处,只有房主人董老太出来应付,她一个妇道人家,我也不好和她多说!”陈木南不耐烦地说:“你别慌,‘躲得和尚躲不得寺’,我肯定会处理,你明天再来我那儿。”那人叮嘱道:“明天早上您可一定得在,别又让我们白跑一趟。”说完,便离开了。

陈木南回到住处,心中暗自盘算:“这下麻烦了。随从不知去向,老鸨家又进不去,银子花得精光,还欠下一堆债,不如收拾行李去福建算了。”他瞒着房东董老太,偷偷溜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卖人参的人就来到陈木南的寓所,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这时,门外传来推门声,又走进一个人,此人摇着白纸诗扇,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卖人参的起身问道:“您贵姓?”来人回答:“我叫丁言志,是来给陈四先生送新诗,向他请教的。”卖人参的说:“巧了,我也是来找他的。”两人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人出来,卖人参的急得直拍屏门。董老太拄着拐杖走出来,问道:“你们找哪位?”卖人参的说:“我找陈四爷要银子。”董老太没好气地说:“他啊,这会儿怕是都快到观音门了。”卖人参的大惊失色:“这么说,他没把银子留在您这儿?”董老太气道:“还提银子!他连我的房钱都骗走了!自从被来宾楼张家那姑娘迷昏了头,哪一处不亏空?背着一身债,还会在乎你这几两银子!”卖人参的听了,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急得暴跳如雷。丁言志见状,连忙劝道:“您别着急,急也没用,先回去吧。陈四先生是读书人,说不定不会骗你,等他回来,应该会还钱的。”那人发泄了一阵,实在没办法,只能悻悻离去。

丁言志也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走出来,心里琢磨:“听陈四先生说,青楼女子也懂诗,我还从没去过十六楼,不如用测字攒下的这几两银子,去那儿见识见识?”打定主意后,他回家拿了一卷自己的诗作,换上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戴上方巾,到来宾楼去了。龟奴见他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问他来干什么。丁言志一本正经地说:“我来和你家姑娘谈谈诗。”龟奴伸手要钱:“既然这样,先交箱钱。”丁言志从腰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零零散散的,总共只有二两四钱五分银子。龟奴说:“还差五钱五分。”丁言志说:“等见了姑娘,再补给你。”

丁言志自己上了楼,看见聘娘正在研究棋谱,便上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聘娘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请他坐下,问他来意。丁言志说:“早就听说姑娘喜欢诗,我写了些拙作,特意来请教。”聘娘笑道:“在我们这儿,看诗可不是白看的,得先拿出花钱才行。”丁言志在腰里摸了半天,只掏出二十个铜钱,放在花梨木桌上。聘娘见状,哈哈大笑:“你这几个钱,也就够打发仪征丰家巷那些打杂的,别弄脏了我的桌子!赶紧拿回去买烧饼吃吧!”丁言志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尴尬地低下头,卷起诗揣进怀里,灰溜溜地下楼回家了。

老鸨听说聘娘向呆子要花钱,急忙上楼问道:“你刚才从那呆子手里要了多少银子?拿来,我要买缎子去。”聘娘说:“那呆子哪有银子!就掏出二十个铜钱,我都懒得伸手接,把他笑话走了。”老鸨埋怨道:“你也太不会办事了!好不容易逮着个呆子,怎么不多要点钱,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平日里嫖客给的花钱,你什么时候分过我一点?”聘娘不服气:“我给你拉来生意,还有错了?这点小事就来啰嗦!我以后从了良,说不定能做太太,你带这样的呆子上我楼,我没说你就不错了,你还来唠叨!”老鸨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上前一巴掌把聘娘打倒在地。

聘娘倒在地上打滚,头发也散了,哭喊着:“我图什么啊,受这种罪!你们家有钱,不愁找不到人,放我一条生路吧!”她不管不顾,对着老鸨又哭又骂,一会儿说要拿刀自刎,一会儿又说要上吊,头发乱得不成样子。老鸨这下慌了神,赶紧叫来龟奴,两人好说歹说,聘娘却怎么也不肯罢休,依旧闹得要死要活。实在没办法,最后只能由着她拜延寿庵的本慧为师,剃光头发,出家去了。

半壁书屋推荐阅读:(完)王妃不乖:独宠倾城妃穿越异界,我能召唤游戏玩家猎国:从一介流民开始神探狄仁杰第四卷我在原始部落当村长快进三国三国之小兵传奇重生元末,朱元璋被我爆锤大乾最狂驸马爷大明金钱帝国如果君主去世后加入聊天群通古今:我朱柏养了整个大明朝无敌疯皇子,父皇跪求我登基!大唐逆子:登基就去玄武门!天生就会跑流浪在中世纪做奴隶主大唐超时空:小兕子说我是她哒!大明:十岁科举状元,朝廷震惊只想安静当个小地主,结果女帝送娃上门?将门:爷爷莫慌,老子真无敌了!围炉三国绝色至尊:邪王,放肆疼!堪破三千世相东方船说不要乱搞啊!我穿越过来是享福的隋烽风云1200殿下别作死了三国:开局遭到陷害,请父皇退位穿越大清当王爷之香艳与权谋重生:掠夺词条,宋徽宗是我爹征服者在清朝水浒:开局买下梁山,造反不招安我大概救了个王朝重生后我在大周开无双穿越占领突厥抓长孙无垢龙凤合鸣之盛世山河武英殿三国第一保镖三岁无敌小皇孙刘备之子,开局武力值点满走司马懿的路,让司马懿无路可走开局灭楚:寡人十三子有大帝之姿权臣战国称雄隋唐:杨广宠臣,人设莽将弃妃在上:王爷,要听话无上仙秦:从绑定大秦国运开始成至高大明重生景帝,我把景泰搞没了!穿越1836年泽许公国的崛起
半壁书屋搜藏榜:战国野心家吾乃世家子最强绝世兵王晚唐驸马嫡色大明淘宝商三国:为诛董卓,入京以帝为人质水浒之我不做包子大明雍王抗战之超级小兵厦鼓风云地表最强吕布穿越大乾当王爷穷鬼的上下两千年澶渊风云录触摸真相我在三国当谪仙东朝英雄传大唐:开局拐走李世民女儿我的游戏通大明影综:从新川三少主开始揽人肆意称王我在隋唐种田称王靖康之变尊上秦时之七剑传人穿进语文书,从刺猹开始重生之农家小书生大周天子柴荣老子就是要战争天才纨绔我帮秦始皇争天下大唐男保姆开局被拒婚,战斗升级成战神穿越三年,你跟我说这是大唐?白衣王侯万界临时工三国之水浒点将我,大奸臣!开局绑定女帝!直播她干得漂亮三国:白粥馒头,我竟黄袍加身本世子摆烂躺平后,竟然天下无敌了!穿越了的学霸混在三国靠命亮剑:从后勤部门开始帝王惑:皇后,再嫁朕一次!军阀:签到万把巴雷特,成奉天王天才弃妃魂穿林冲:开局带娘子杀出东京皇明朱慈炲
半壁书屋最新小说:大明:最后的咸鱼太子召唤天下!从流亡公子开始崛起守史人:三千年归墟纪重生:从废太子到千古魔帝重生大乾:深山打猎爆宠小娇妻让你猎山赶海,你咋就黄袍加身了?罗马暴君:我用京观堆出个帝国影响世界的百位帝王我当了七个国家的驸马小强逆袭记大明:逆鳞,从质子到摄政王开局死囚,我杀穿天下穿越后分了三个寡妇,不领犯法让你当皇帝替身,你干成了千古一帝?汉末听雨大唐:李老二你那个位置我瞧不上水浒:你一卖炊饼的,百万兵甲?重生之项羽崛起逐鹿乱世,我靠医术喂饱全家唐末:从一介书生到天下共主大秦:寒门小娇妻我在原始时代当大佬!太子爷:开局被皇后被刺末法时代,一道光穿越灵魂我的帝国将大宋包围了开局卖身葬母:我成了至尊小书童回到太平天国当王爷荒年种田:开局官府强塞五个美娇娘穿越崇祯,打造东方日不落让你和亲,你让女帝变娇妻?大梁辽王汉末:袁本初重铸霸业大明:玉佩藏龙,我在洪武当皇孙穿越赵括之西域称雄世家的上下三千年大明:签到在洪武,我靠嘴炮暴打老朱红楼之皇权枯骨大明:修仙心声被偷听,嘉靖求我当国师刘秀:左手雄兵,右手流星!疯批世子:读心后,我斩了满朝文武寒门首辅:从灵堂退婚到金榜题名后宫三千,我只想独宠你乱世:手搓大炮养妻女,随时造反亮真理大明:洪武帝的崩溃瞬间真命太子:这个皇位是我的我在元末当霸王重生房遗爱,却被李世民当成了宝废柴皇子:我在大燕修罗场杀疯了大明:从监国开始卷疯全世界王妃想和离,王爷却是穿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