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宋姐的收藏品。”马玉霞吹气如兰，在秦天赐耳边小声说道，一股沁人的香气很是好闻。
秦天赐的目光，在那小伙子身上停留了一瞬。
人生，都有取舍，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男女间的对错，更是难以定论。
他知道宋娟的“爱好”，也清楚这个司机不过是她众多“收藏品”中的一个。
普通人坚守的某些底线，会随着物质的变量，随之变化，这是血淋淋的事实，却被刻意地批判罢了。
当然，这只是缤纷世界的一种色彩。
“秦主任，好久不见，很是想念啊。”宋娟还是称呼着秦天赐以前的职务。
她的新型板材产品，在龙川省很受欢迎，她很庆幸自己认识秦天赐，来到导江发展。
“宋总，那位是你公司的……”看着那小伙子走开，秦天赐表情严肃，欲言又止。
宋娟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哦，这是我的司机小李，小伙子很能干。”
“哦，必须能干，不能干就无法满足工作需求。”岳艳来了句神补刀。
宋娟的“爱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洒在众人的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秦书记，我们该走了。”钱丽的声音再次响起，官方得不能再官方。
“回县城，我私人请客，吃了饭大家再走嘛。”大家慷慨解囊，说白了，都是冲着自己，秦天赐觉得自己不请客，对不住大家。
“算了，你救个人，连人家医药费都垫不起的，吃你的饭吃得于心不忍，我们还是回导江，我来请。”任伟笑道。
“哈哈，你们不吃拉倒，我今晚不回去了，我好好剥削下他。”王建来劲了。
“切，我就根本没想过要招待你，你找苏顺强去。”秦天赐没好气地骂道。
王局长和周磊，也代表璧山镇邀请吃饭。
一行人婉言谢绝，几个女人心里倒是都想留下，面子上却不停说着再见。
钱丽更是一副官方口吻，礼貌地和秦书记道别，带着大家回了导江。
口是心非，无非如此。
王建倒是不要脸不要命，早就联系了苏顺强，让他老婆找个清静的地方，大家一起喝喝酒。
熊燕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们在一起，吃饭的地方要避嫌，特意选了一家私房菜，只接待熟人的特色餐饮。
秦天赐和王建都把车停在了纪委，打了个出租，去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苏顺强特地邀请了庄勇，又叫上了周劲林、殷波、刘奉贤。
这几天都忙得够呛，忙里偷闲，大家借此机会聚一聚，也刚刚打的到来。
这家饭馆老板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只做熟人的生意，不认识的人，恕不接待，主打一个倔脾气。
秦天赐和王建一到，大家进了一间屋子，饭菜早已摆好，把门一关，如同家里吃饭一般。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群老兵坐在一起，气氛立刻热闹了起来。
“王建，那郑老板让我拿回来试卖的衣服，很受欢迎，都只剩两件了。”
苏顺强那天和郑馨吃饭时，说起熊燕有两家服装店，想进点新款女装。
郑馨立刻叫人给他准备了二十套，让他带了回来，两天时间就卖了，熊燕把苏顺强表扬得找不着北了。
“切，又不是你在守店，看你那表情，全是你的功劳一样，熊姐，别惯着他，给点阳光就灿烂。”王建一副鄙视的表情。
“单身狗，别嫉妒，来，大家喝一杯。”秦天赐举起了酒杯。
酒局气氛瞬间高涨。
酒过三杯。
王建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嚼了几口，忽然放下筷子，似乎想起了重要的事。
他用手拍了拍秦天赐，问道：“班长，二中队有个何卫国，你还记得不？”
“怎么会不认得，人家比我们早去两年，还立了两次功，和我玩得挺好啊。”秦天赐看了看王建，“怎么提起他了啊？”
“前段时间，我在省城，我远远看见一群道上的，其中有个人，脸上有道刀疤，那身形、那走路的姿势，简直跟何卫国一模一样。”王建说道。
庄勇不为人察觉地，为之一震。
秦天赐正端起酒杯，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酒杯里的酒差点洒了出来。
放下杯子，秦天赐拍了拍王建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小王同志，你这眼睛是不是该去配副眼镜了？何卫国？混黑道？你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咱们部队里的尖子兵，立过两次功，回去肯定是被安排进好单位的，怎么可能去混那种地方？”
王建皱了皱眉，似乎还想争辩几句，但看到秦天赐那副笃定的样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低声嘟囔道：“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坐在一旁的庄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端起酒杯，也没和谁碰杯，独自干了一杯。
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半点异样。
在场的人里，只有他知道，王建没有看错，那个刀疤脸，肯定是何卫国。
作为卧底，何卫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谢强，一个混混，一个和违禁品打交道的，凶恶之人！
何卫国肩负的任务极其危险，每一次行动都是在生死边缘游走，不被亲戚朋友理解，甚至被大家唾弃，心理压力之大，庄勇十分清楚。
庄勇的拳头在桌下悄悄握紧，指节微微发白。
庄勇为何卫国感到自豪，何卫国是真正的英雄，敢于直面黑暗，混迹道上，却是黑皮红心。
庄勇也深深的担忧。
卧底的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长期和违禁品打交道，稍不留神，自身沾染了，就堕入深渊，万劫不复，很多这样的例子，让人倍感伤心。
如果何卫国那样……庄勇努力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不可能那样！”他心中安慰自己，也是在鼓励着何卫国。
庄勇看了看还在争论的王建和秦天赐，自顾自的把酒杯斟满，哈哈一笑：“别争论了，他成了大官也好，成了富婆的二爷也好，也是战友，来，为战友干一杯。”
王建和秦天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刘奉贤、殷波、苏顺强也举起酒杯，杯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干，为战友！”几个人同时说道。
大家继续闲聊，王建开始打趣苏顺强和熊燕，要他俩喝交杯酒。
其他几人也开始起哄。
饭桌上的气氛一直热闹，庄勇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表面上却是依旧如常。
酒局结束，庄勇回了警务局。
他在办公室里抽了很多烟。
自己所能做的，只有装作不知，只有等待，等待何卫国再次出现，带着凶恶的笑容，狠狠打自己一拳。
窗外，夜空漆黑，城市里霓虹闪烁。
“谢强，今晚你在哪里？我帮你喝了好几杯酒，我有些醉了，你知道吗？”
庄勇醉了，和衣而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