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
书房。
“阿泽,看完这篇报灾公文,再给为父列举出,至少三种应对之策!”
“你有两炷香的时间.....”
宇文沪将手中刚阅完的奏报折子合上,递给了桌旁的宇文泽,沉声道。
宇文泽现在很多事有陈宴带着,宇文沪可以少操十之八九的心....
但政务处理方面,他还是得手把手的教导。
寻常主官遇到灾情,只要能给出一种合理应对,便是合格,而他的世子必须三种,要求绝不能低。
正所谓管教子女须严,考验品行须苛。
“是。”
宇文泽小心翼翼,伸出双手接过,恭敬应道。
一炷香后。
公羊恢走入书房,停在宇文沪身侧,提醒道:“大冢宰,赵老柱国在外边等了两个时辰.....”
“已经这么久了吗?”
宇文泽头也没抬,继续审阅着手中的公文,随口道:“时辰过得还真是快啊!”
言语之中,满是戏谑。
父亲这是在,故意晾着赵老柱国.......正在接受考校,书写应对之策的宇文泽闻言,笔尖微顿,略作沉思,心中暗道。
宇文泽大概读懂了自己父亲的意图。
忘川赌坊与赵家嫡孙两件事,他都参与了全程,知晓这位老柱国登门的目的.....
而故意晾置就是为了,磨掉其锐气,掌控主动权。
“大冢宰,您是否前去一见?”公羊恢观摩着宇文沪的脸色,请示道。
“嗯。”
宇文沪点头,放下手中的公文,应了一声。
顿了顿,转头看向在偷听的宇文泽,又继续道:“阿泽,你随为父同往.....”
晾了两个时辰,火候也到了,该上正菜了。
“孩儿遵命。”宇文泽应道。
会客厅。
赵虔端坐在客座,手边的茶碗早已空空如也,尝试闭目养神,却是格外的不耐烦。
足足两个时辰的枯坐,令他极为烦躁。
身为八柱国之一,又居大司寇之高位,以往可从未有人,让赵虔等过如此之久。
若非有求于人,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大冢宰到!”
适时,厅外传来一道通报声。
宇文沪这家伙,终于是愿意现身了......赵虔睁开双眼,冷冽地朝外边望去。
都是千年的狐狸,他又怎会不清楚,宇文沪是故意而为之的呢?
“大司寇久等了!”
“告罪告罪!”
宇文泽龙行虎步而来,朝赵虔拱手致歉。
顿了顿,指向身后的宇文泽,又继续道:“着实是本王这犬子,朽木难雕,天资愚钝,训诫起来太过于劳心劳力,耽误了时辰!”
“大司寇见谅!”
“都是小子愚笨.....”
宇文泽站了出来,朝赵虔双手抱拳行礼,恭敬道。
在父亲那句“朽木难雕”刚一出口,宇文泽就知晓了,他被带来的原因。
是故主动接锅,配合着父亲的表演,给双方一个合适的台阶,面子上过得去。
呵!还真是会指桑骂槐......赵虔心中冷哼,他又怎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却故作大度,摆摆手:“无妨!”
宇文沪笑了笑,于主位落座,目光停在赵虔手边的茶碗上,朝厅内的仆人呵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做事的?”
“大司寇的茶都凉了,还不知道添些热水?”
“没眼力劲的东西,罚月钱一个月!”
厅内伺候的仆人见状,连连跪地告罪。
赵虔瞅着这装模作样的表演,心中冷笑连连,但表面上依旧是笑脸盈盈,道:“大冢宰,老夫此次前来,是为了....”
只是为了后面的内容,还未说出口,就被宇文沪所打断:“本王近些日得了好茶,是朱雀掌镜使从秦州带回来的.....”
“特请大司寇品鉴!”
说着,招了招手。
没多时几个娇俏侍女,就端着两壶热茶而来。
“嗯。”
赵虔端起升腾着热气的茶碗,象征性抿了一口,皮笑肉不笑地夸赞道:“的确是好茶!”
“浅浅一尝,都是唇齿留香!”
宇文沪转动着手中的茶碗,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赵虔,开口问道:“大司寇,你对陈宴那小子有何看法?”
被突然问及的赵虔,双眼微眯,略作措辞,回道:“文武双全,忠勇可嘉!”
“诗会几篇传世之作扬我大周之名,秦州戡乱平叛雷霆手段,当得栋梁之才!”
语气没有太大的波动,却是夸赞得极其违心,好似生吃了蟑螂一样恶心。
那小子是个人才不假,可没少跟自己对着干.....
但上门求人,又不得不说场面话。
“是啊!”
宇文沪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本王也是觉得,这朱雀掌镜使不错,品性极佳,能力不俗....”
“大司寇你说对吧?”
宇文沪这厮是在,拿话堵老夫的嘴......赵虔握着茶碗的手,握得越发紧,徐徐吐出一个字:“对!”
赵虔又怎会不知,宇文沪是在定调呢?
将陈宴摆在一个有功无过的位置....
一旦承认就是承认他做的那些事,只是在这个环境下,又不得不承认。
“也不知人家魏国公,是怎样培养出来的.....”
宇文沪放下茶碗,摩挲着玉扳指,慨叹道:“本王为了阿泽这小子,真是操碎了心啊!”
宇文泽好似愧疚的低下头,竭力压制着上扬的嘴角。
他终于理解,为何阿兄与父亲能如此契合了,因为这俩是真的都会演.....
“老夫府中的孙辈,一个个也都不是省心的主儿....”赵虔见状,抓住机会接过话茬,道出了来意,“此次前来登门,就是为了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孙!”
字里行间,皆是恨铁不成钢。
俨然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哦?”
宇文沪抬眸,露出一丝疑惑,问道:“大司寇的孙儿犯事了?”
宇文沪这厮还装起来了.....赵虔心中骂了一句,又不得不配合演出,抱拳道:“大冢宰有所不知,老夫的嫡孙青石、惕守,犯了些小错,被收押在了明镜司!”
“还有此事?”
宇文沪转动玉扳指,略有些诧异,转头看向公羊恢,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禀大冢宰,确有此事....”
公羊恢颔首,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朗声复述了一遍,早已谙熟于心的罪状。
宇文沪眉头紧皱,神色愈发严肃,看向赵虔,沉声问道:“大司寇,你应当清楚明镜司是什么地方?”
“这光天化日之下,纠结一帮子人,去冲击明镜司,那可不是小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