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然,在这惊天动地的巨响中,祈凰蕊和剩余的两大魔皇,才仿佛从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中回过神来。
祈凰蕊的身影硬生生僵停在半空,就停在那道逐渐开始消散的赤金光束侧前方。
她身后那对唯美而强大的火翼不知何时已停止了扇动,只是静静地悬浮着。
她整个人一动不动,然而,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岳、炽烈如熔岩喷发前的恐怖压迫感,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嗡……”
莫名的,以珠光城关为中心,方圆三千里内的天地,温度开始急剧攀升!
空气中的水分被瞬间蒸发,脚下的焦土开始冒出青烟,甚至连空间都因高温而微微波动。
若是有人能穿透她周身缭绕的火焰,仔细看去,便会惊骇地发现。
从祈凰蕊赤裸的足尖开始,她的肌肤、她的衣裙,正在一点点转化为更加纯粹、更加深邃、仿佛液态黄金般的纯金色火焰!
一股毁灭性的、仿佛要焚尽八荒六合的气息正在疯狂酝酿、攀升!
三息时间,短暂得如同刹那,又漫长得好似永恒。
当那刺目的赤金色光束终于彻底消散——
“大小姐,我没事!”
一声熟悉的、清朗中带着令人心安沉稳的嗓音,清晰地传入祈凰蕊耳中,也传遍了这片寂静下来的战场。
祈凰蕊周身那即将彻底爆发的、趋于毁灭的纯金火焰骤然一滞,随即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恢复成原本炽烈的明红。
她猛地抬起眼眸,那双熔金火眸中,液态的火焰因这巨大的情绪转折而漾开层层涟漪。
其中蕴含的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悸动,清晰可见。
而光束散尽处,那道靛青色衣袍的身影安然无恙地立于虚空。
衣袂翩翩,纤尘不染,甚至连发丝都未曾凌乱。
此间,张诀明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正定定地望向她,眼神中充满了安抚。
愣神只是一瞬,祈凰蕊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但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撇了撇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如常,却依旧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笑骂道:
“张大会长命挺大啊!”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降临在场中。
来者是一位老者,身着材质奇特、轻薄如烟波流转的金色长袍,长袍之上,以更加璀璨的金线绣着繁复而尊贵的锦云纹路。
他气息内敛,如同深渊潜龙,让人无法窥探其真实境界。
然而,自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仿佛成为了天地的中心。
无论是剩余的磐石、冰骸魔皇,还是心神激荡的祈凰蕊,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他。
宛若被一柄无形却锋锐无匹的神剑所指,灵魂深处都传来一丝悸动与警惕。
唯有张诀明却是目光一凝,紧紧盯着老者身上的服饰,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脱口而出道:
“哥!你心境恢复了?!”
来者,赫然是张诀明的兄长,那位曾因溃境受心魔所困而沉寂许久,如今终于破茧重生,更进一步的——张丹恭!
此刻,张丹恭目光扫过张诀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那平和却隐含无尽锋芒的目光,便落在了如临大敌的磐石魔皇与冰骸魔皇身上。
局势,因他的到来,瞬间逆转!一场新的风暴,即将展开。
“簌簌!”
张丹恭周身那件金色烟波云纹袍无风自动,流淌着内敛而磅礴的道韵。
他脚步轻抬,正欲迈向那严阵以待的两位魔皇,了结此间战事。
然而,一道靛青色的身影却如一阵清风般倏然拂至他身前,拦住了去路。
正轻轻扇动火翼悬浮一旁的祈凰蕊,有些不解地眨了眨那双熔金火眸。
她看见平日里总是沉稳持重、精于算计的“算盘精”张诀明,此刻竟像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围着他兄长张丹恭转起圈来。
他凑得极近,左看看,右瞧瞧,目光灼灼,仿佛要将眼前之人从发丝到衣角的每一寸细节都刻印在脑海里。
他甚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张丹恭那件材质奇特、宛如金色烟波凝成的袍袖,指尖传来冰凉而柔韧的触感,确认着这份真实。
祈凰蕊心中泛起嘀咕:
‘这面容俊俏的小伙子,盯着一个老……老人家这般仔细瞧作甚?’
她自然不知,在张诀明眼中,透过兄长如今这副沉稳内敛、略带风霜的容颜,看到的尽是往昔那个意气风发、俊逸潇洒,曾照亮他整个少年时代的兄长身影。
此间,张丹恭任由弟弟这般“审视”,他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中不见丝毫愠怒,反而漾开一丝无奈而温软的叹笑。
他理解弟弟这份失而复得的喜悦与确认。
不过就在这略显奇特的“叙旧”时刻,对面的磐石魔皇与冰骸魔皇却愈发忐忑。
磐石魔皇那巨大的阴影下,之前影魔皇溃散所化的那团稀薄黑气仍在不安分地蠕动、凝聚,试图重新显化。
冰骸魔皇周身散发的寒气也明灭不定,显示出内心的剧烈波动。
祈凰蕊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尤其是那影魔皇似乎正在阴影滋养下缓慢恢复。
她火翼微调,周身烈焰悄然升腾几分,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默默锁定了那片阴影,提防着任何可能的突袭。
但见张家兄弟二人沉浸其中,她终究没有出声打扰这份难得的重逢。
倏然间,张诀明似是终于将这失而复得的“珍宝”看了个够本,停下了绕圈的脚步。
“看够了吗?” 张丹恭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张诀明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但眼底的星光依旧闪烁,他语气平静却透着满足:
“还有点没看够,不过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看。”
“老咯,丑咯,没有以前那么帅咯。”
张丹恭轻轻摇头,带着几分自嘲般的感叹。
可听见兄长这熟悉的打趣口吻,张诀明立刻像是被注入了活力。
他后退半步,双手负后,摆出一副品评鉴赏的姿态,悠然道:
“无妨!如今‘肆意云金’再现尘寰,我于其中,窥见的乃是化神之姿!”
“待你突破境界,寿元大增,那个风华绝代的丹恭哥哥,自然就回来了!”
肆意云金——正是张丹恭年少意气风发时偏爱的服饰风格,与后来心气衰落时经年累月常穿的玄色云纹袍截然不同。
此情此意,已是两人自从成为张家执掌人以后,不知多年未见过的轻松氛围。
也是两者终于不再端着那副沉重的担子和矜持身份的对话谈心,哀心幽远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