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网的地方?”
江剑心低声重复着楚知白的话,眉头微蹙,神情渐渐陷入思索。
楚知白注视着她,见她神色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想起眼前这位曾是智谋超绝的光明巨头,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贤者大人……已经想到答案了?”
“啊?“
——等会,谁想到答案了?
江剑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显然把她当成了那位能洞悉万物的“预知家”,误以为她仅凭只言片语就能看穿真相。
可她只是恰好知道些线索,远没有预知家那般未卜先知的本事。
于是江剑心缓缓摇头,语气低沉而迟疑:
“温余的下落……我也不清楚。”
她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补充道:
“不过说到有网络的地方……幸福里小区其实也有网络覆盖。”
注意到楚知白眼中闪过的讶异,江剑心略显困惑地反问:
“怎么……你不知道吗?那些居民楼顶堆积的黑色设备……”
“我确实注意到楼顶有大量黑色装置。”
楚知白微微蹙眉。
“但这和网络有什么关系?”
江剑心露出恍然的神色:
“那些都是信号接收器啊。”
她惊讶地看着楚知白:
“你……没认出来?“
楚知白捂住了嘴:
“如果不是您说,我真没认出来……我派纸人去看过,那些黑色装置堆到一起,只有一个黯淡的信号灯闪烁,没有其他任何信息,光从外观上看如同黑匣子一样。”
“真的认不出来那是信号接收器。”
她看向江剑心目露钦佩:
“不愧是您。”
明明是夸赞的话,却让江剑心拧起了眉头。
那些漆黑的装置,是她在扮演恐怖老奶时偶然发现的。后来与近藤雅治激战并将其击杀后,她又折返上楼,仔细端详起这些神秘的黑色匣子。
它们正如楚知白所描述的那样——方方正正的金属外壳,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几盏指示灯在微弱地闪烁着。
单从外观来看,这些机器几乎不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奇怪的是,当江剑心的目光第一次落在这些装置上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便油然而生。
就像在数十年后又遇见朝夕相处的故人,即便对方刻意伪装、隐匿身形,她也能在瞬间认出——这些分明就是信号接收器。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熟悉感?
——她又在什么时候见过信号接收机?
江剑心不知道,但她能猜出来这应该其他三个周目不知道哪个周目的阅历。
因为太过深刻,所以连遗忘的浪涛都无法淘洗。
楚知白看江剑心拧起眉头,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她阴郁漠然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知所措,刚想说什么,却见江剑心忽然摆了摆手,含糊道:
“认出那东西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你有没有通过电子设备尝试联系过温余?”
楚知白低下了头,惭愧道:
“我不知道这小区里有网,房东家里也没有电子设备——所以并没有尝试过。”
江剑心的目光缓缓扫过楚知白的住所,这才注意到房间的逼仄。
整个空间不过三十平米,推门而入便直接面对着床铺,连个像样的玄关都没有。
床侧紧挨着简易的料理台,台面下塞着一台老旧的洗衣机,勉强维持着日常生活的运转。
房间布局局促得令人窒息,每一寸空间都被迫承担着多重功能。
斑驳的墙纸和吱呀作响的地板无声地诉说着房东的窘迫,连空气都仿佛因这过分的拥挤而变得稀薄起来。
江剑心的目光在褚国公这间逼仄的居所里转了一圈,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尹清月那间宽敞的卧室——眼前这方寸之地,怕是跟她家厕所差不多大。
她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
嗯……
果然这年头风水大师无论东西方都很赚钱。
面对楚知白的房东明显窘迫的家境,江剑心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道:
“我家里也没有电子设备——不过咱们可以偷一台别人家的电视。”
如果有网的话,那电子设备便可以上网,她们可以通过网络联系到阿遇。
而如果联系到阿遇,那和联系到温余就没区别了。
楚知白明显也不是什么一身正气的人,对于偷电子设备的事,她瞬间赞同,并且商量起对策:
“我的纸人可以用来搜集情报,速度很快。”
江剑心点点头:
“那就先用你的纸人去看哪家有电视机,然后我去偷。”
她想到了什么,又走到窗边,指了一下对楼的尹清月房间道:
“对了,你往那个房间飞一个纸人帮我看一下,我的房东是个开门营业的占卜师,如果来客人了,我还得回去。”
楚知白懂了她的意思,她想了一下道:
“您再走回去的话还是有点麻烦,我有办法帮您省些功夫。”
在江剑心错愕的注视下,楚知白轻轻拍了拍肩头那卷圆滚滚的卫生纸。
只见那胖乎乎的纸卷晃晃悠悠地腾空而起,飘到江剑心身旁。
洁白的纸页如流水般舒展开来,打着旋儿将她周身缠绕了一圈。
纸卷旋转延伸后又迅速收拢重组,在江剑心身侧堆叠缠绕。
“嗡嗡——”
转眼间,一个与她轮廓相仿的“纸人“便成型了。
楚知白屈指轻叩纸人,江剑心看见那纸巾缠绕的人形,其柔软表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在扭曲的光影中,缤纷的色彩从白纸中一点点透出——一个崭新的“自己”已然成形。
对面的少年剑尊穿一身白衣,神采飞扬地抱拳一笑:
“幸会,在下江剑心。”
“幸……幸会?”
江剑心站在原地,全程瞠目结舌。
眼前这纸人江剑心的长相和自己一般无二,身姿体态也是相仿。
她看向楚知白,见后者满意道:
“我让它去您的房间里帮您候着,如果有客人来,纸卷会把您带回去,这样速度更快,也更周全。”
江剑心没想到她还有这种特殊能力,此时欣然点头道:
“麻烦了。”
“哗啦啦……”
纸人江剑心重新散为长长的纸巾,一条卫生纸带子飘出窗户,向尹清月的房间飘去。
做完这一切后,楚知白指尖又轻叩纸卷,霎时间,无数纸片如雪花般簌簌飘落。
那些薄如蝉翼的纸人甫一落地便活了过来,窸窸窣窣地排着队,像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般爬向窗台。
它们灵巧地翻过窗棂,贴着斑驳的墙皮悄无声息地游走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