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池虞半阖着眼，靠坐在床头上。
周聿辞舀了点粥喂她，池虞只吃了两口便摇摇头，重新闭上眼。
随着时间流逝，麻醉的药效渐渐过去。
周聿辞站在床边，垂眸盯着女孩的脸，半晌，伸出手用指腹轻轻蹭掉眼角的泪水。
“疼吗？”
池虞轻轻睁开眼睛，摇头，“不疼。”
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周聿辞揉了揉她蹙着的眉心，“我想听实话，别骗我。”
池虞下意识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半晌才说：“有点。”
周聿辞了解池虞。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
远比他想象中的坚强。
多数时候受伤了宁愿忍着也不在他面前说一句。
“嗯，我知道了。”他说，“等我一会。”
这样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也格外温柔，像窗外柔软的月光。
周聿辞出去了。
池虞在病房内，静静等了一会，随着药效的流失，疼痛越来越明显。
没多久，池虞额头便布满细密的汗珠。
咔哒一声，病房门被打开，周聿辞回来了。
“我问了医生，”他说：“医生说可以吃点止痛药。”
周聿辞倒了杯温水，走到床边，将止痛药喂给池虞，看着她咽下去。
等了会，他问她：“好点了吗？”
池虞迟疑了会儿，没说话，缓慢点头。
她听到头顶传来周聿辞低低的喟叹。
周聿辞盯着她尚未褪去红肿的眼尾，温声说：“我不是说了吗，我想听实话。”
过了半晌，池虞垂着眼重新点头，声音带了带你不易察觉的颤抖，“有点。”
止痛药的效果微乎其微。
这会小腿像被车碾过似的，火辣辣地疼。
“不过……”池虞又补充，“已经好很多了。”
池虞想分散一下注意力，于是说：“我有点饿了，你帮我把粥拿过来吧。”
周聿辞走到桌边，端起刚刚吃剩一半的粥：“有点凉了，我拿去热热。”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
池虞：“这么快就热好了吗？”
小腿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周聿辞拿着毛巾和冰块，“没，不过可以先帮你缓解一下疼痛。”
“医生说冰敷也有效。”
他将毛巾铺在她的小腿上，然后把冰袋轻轻放在毛巾上。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坐在床边，两人挨得很近，除了冰块碰撞的声音，她似乎还能听见他细密的心跳声。
冰敷似乎真的有效果。
过了没多久，小腿上的痛感减轻了很多。
冰块化得差不多的时候，周聿辞收走冰袋和毛巾，起身，“粥应该好了，我去拿过来。”
……
……
依旧是周聿辞喂她。
但喂了没一会，池虞就发现自己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经常是她上一口还没咽下去，周聿辞就喂过来下一口。
她像被填鸭子似的。
池虞忍不住抗议起来，“我想自己吃！”
也没等周聿辞同意，她就抢过了勺子，“我只是腿受伤了又不是手不能用。”
就这样自给自足了会。
池虞吃饱了，把碗给周聿辞。
收拾好一切，周聿辞替她掖好被子，“不早了，睡吧。”
池虞点了点头。
但她却睡不着，一方面是因为伤口，一方面是因为她认床，离开家里的床便睡意全无。
躺了一会，她忍不住尝试轻轻翻了个身。
还是没能睡着。
她试探性问：“周聿辞？”
周聿辞坐在陪护的椅子上，闻言回道：“怎么了，伤口很痛吗？”
池虞老实摇头，“不是，我只是睡不着。”
“要不你给我讲点故事吧？”
周聿辞一向对池虞有求必应，“你想听什么？睡前故事？还是童话？”
池虞问：“你小时候一般听什么，就跟我讲那个吧。”
“我小时候爸妈很忙，我很少听这些，都不记得了。”
“不过我可以上网搜，然后念给你听。”周聿辞说：“说吧，你想听什么？”
池虞想了一会，“要不你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周聿辞微微挑眉：“确定？”
“我的故事很无聊，可没有睡前故事和童话好听，你听了不要后悔。”
池虞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已经过了非童话故事不可的年纪了，不会觉得无聊。”
“你跟我多说点你小时候的事情，这样下次我们回老宅见到爷爷才能演得更加逼真，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我们了。”
池虞想了想，又接着补充道：“而且我们认识这么久，你都没跟我说过你的事情，这样不公平！”
周聿辞哑然失笑，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不公平？但你好像也没跟我说过你小时候的事情。”
“我都不记得了。”池虞咬着唇，“是真的不记得了的那种，我几年前出过车祸，从那之后记忆力就变得很差了，小时候的事情几乎都忘光了，本来没出车祸前我都记得的，不过医生说是正常现象，可能说不定哪天我就都想起来了。”
“你现在先跟我说说你的，等我把我的想起来就跟你讲讲我的，这样就公平了吧。”
周聿辞答应下来，“好，我会记得的。”
他抬眼望着窗外高悬的月光，“我先想想应该怎么说。”
毕竟是十二月，病房内没开暖气，有些冷。
池虞主动让掀开被子，让出一半的床，“外面冷，盖点被子慢慢想。”
周聿辞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丝毫没有犹豫就钻进被子里。
私人病房的病床很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周聿辞往池虞那一边的床靠了靠，两人的身体紧紧挨着。
心跳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池虞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你往你那边挪挪。”
周聿辞：“可是……我再挪就要掉下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声音带了点委屈。
池虞：“……”
怎么忽然有种得寸进尺的感觉。
她突然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让周聿辞上来。
“这床不是很大吗？”池虞忍不住提出质疑。
周聿辞：“是吗？可能是这个病房的床比较特殊，比普通的床要小一点。”
池虞：“……”
她正要说话，就被周聿辞捂着嘴打断了，
“别说话。”
“不是要听我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