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香芙沉默一瞬，轻笑一声，“看来你都知道了。”
“其实并没有，”苏晚星纠正道：“我只是知道了一些碰巧与我有关的。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
凌香芙难得严肃：“兹事体大，我决定不了。我首先问一下，你可以让机缘\t等级上升多少？”
“人、妖、鬼，\t三者之气越趋近平衡，即，三气在量方面差距越小，机缘的等级便越大。你们给机缘分了天、地、玄、黄四等。”
“是这样。”
苏晚星说着从鸦弓那里听来的事情：“数千年来，只在妖族还未退守妖界，同时人间战乱纷呈之时，因地府初建来不及处理数量庞大的鬼，出现过天级的机缘，此后，因妖、鬼二族在人间的数量越来越少，机缘等级逐次下滑，每逢战乱之际，机缘等级才会上升。”
“是。”
“近现代里，最后的一次地级机缘出现在那场大屠杀之后。”苏晚星轻哼，语气冷极：“那个从民族剧痛里产生的机缘，你们拿到了手，却还是选择和官方划清界限。”
凌香芙闭了闭眼，“可我们毕竟没有让敌人得逞。”
“这不是应该的吗？”
苏晚星平复一下情绪，“我不是想和你们翻旧账，我提起这件事的目的，就是我想要和你们谈的合作。以那场大屠杀为标准，我不敢说机缘等级能提高到天级，但也会差不多吧。”
绕是凌香芙，也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苏晚星无声冷笑，语气却平淡道：“足够令你们心动了吧？那么，能答应我的合作吗？”
凌香芙揉揉眉心，“兹事体大，我需要上报掌门，再联系各世家共同商议，你要的合作，玄门做不了主。”
“希望你能尽快给我答复，越快越好。”苏晚星淡淡道。
凌香芙吐出一口浊气，有些复杂道：“你变化好大，同样是谈合作，不久前，你还处于被动，现在却已经占据了主动地位。”
“真的是‘主动’吗？”苏晚星似笑非笑，“我很清醒，因为谈话的对象是你，你自己退让了，才显得主动权在我。”
凌香芙沉默，苏晚星的成长出乎她的意料，不，这或许不是成长，而是不再隐藏了，是不需要隐藏了吗？
“那么，”她认真道：“我就问了，我们不答应你的合作，你也会让机缘等级上升，面对这种既定的事态，我们还有什么必要答应你的合作？”
“很简单，”苏晚星缓缓勾唇，唇角高扬，“正式的机缘争夺战之后，是非正式的、真正残酷的机缘抢夺战，这时，参与抢夺的都是没有资格参与争夺战的。”
凌香芙的心微微沉下。
苏晚星继续道：“自从玄学界被你们玄门及各世家掌控之后，这场抢夺战便消失了，但我不介意让它重现，我说的直白一点，我不介意也不畏惧和你们玄学界为敌，你应该明白，我有这样的底气。”
凌香芙叹息，“何必呢？”
“还是很有必要的。”苏晚星淡淡道：“我引出来的大机缘，若不能达成我的目的，换不到相等的价码，我当然得回收。”
“为什么？”凌香芙不懂，“你受雇于天庭，为什么还要这么插手人间事？”
苏晚星没忍住翻个白眼，“这和我给天庭工作有什么关系？我是人，我不做人间事做什么事？”
凌香芙很愁，还是费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
苏晚星有些失望，“你们玄学人，修得了强大的力量，可依然奉行利己主义，‘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在你们玄学界是不被认可的吗？”
凌香芙哑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有什么不对？
“唉……”
苏晚星长叹一声，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心思，“那我就说一下理由吧，我们的伟人曾经说过，现在这句话也挂在天安门的城墙上：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希望我能很快等到你的答复。”
“嘟。嘟。”
凌香芙的听筒里只有机械的“嘟嘟”声，她怔然不已，“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苏晚星竟把玄学界也算进去了？
呆怔片刻，她猛地回过神，起身去找掌门，将这场对话一一复述。
周艮大受震动，内心涌动起莫名的情绪，久久无法平静。
“掌门？”
周艮回神，“她不是把玄学界也当做世界人民的一部分，而是连同妖族、鬼族，她都认为是世界人民的一部分。何等远大的格局？何等广阔的胸襟？”
凌香芙再次怔住。
周艮不知何时竟双目流泪，“惭愧啊惭愧……我竟还怨念天道不公、天地不仁，终是我内心狭隘了。”
凌香芙听不懂他的话，也看不懂他的动容，她唯一能看懂的是，就在掌门说完之后，他的境界上升了，但同时，她更不懂了。
“阿芙啊。”
凌香芙愣住，掌门多久没有叫她的小名了？
“掌门，您说。”
“你修情道，该重新定义一下‘情’这个字了，不要再局限于你的个人私情了，眼界放开，或许，你能看到不一样的天地。”
“掌门？”
凌香芙要再问，突然感觉到身后的气息，回头看去，诧异极了，“严珩？你出关了？”
严珩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俊脸茫然，“没有，我忽然听到了母亲与苏晚星的通话，莫名的想过来，便过来了。”
周艮了然，“你悟不出无情道，也不想悟无情道了，对吗？”
严珩垂首，惭愧道：“是的。”
他被苏晚星的话影响得很深。
周艮微微摇头，表情祥和，“无情道与有情道，皆非道，你若悟到，也会和你母亲一样，和你的那些前辈一样，走不长的。”
“可是无情他……”凌香芙不明白。
周艮再摇头，“他修的并非无情道，他其实没有道，他乃器灵，遵从的是他主人的命令，他初代主人的遗命，但他的记忆被修改了，因此，自己意识不到。”
严珩惊讶，“您如何知道的？”
周艮浅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冥冥之中会指引无情完成他初代主人的遗命。”
他笑意盈盈地看向严珩，“不要怕，你不需要顾虑门里对你的期待，你想悟出怎样的道，就去大胆地悟。”
严珩缓缓坚定下来，“我明白了，掌门。”
他恭敬地行礼，一步一步地回去自己的静室，继续悟道。
凌香芙提醒：“掌门，那个合作？”
周艮表情肃然，“给各世家去信，召集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