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瞳孔骤缩。
邓科!
邓科究竟想干什么?
难道邓科之前那么对待司徒老师,甚至差点将整个鲲鹏都要毁掉,他还嫌不够吗?
正在温宁百思不得其解,正在着急的时候,就正好听见前方传来的一顿声音,夹杂着怒吼诘问和强行镇定下来的质问:
司徒鸿辉显然没有想到邓科会如此疯狂,竟然会疯狂到了当着医院这种大庭广众场合,甚至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挟持到了医院顶楼。
司徒鸿辉说不紧张,说不害怕是假的,如果说没有经历过这一次的事情,他还会对自己以前这个满心满眼中意的亲传弟子心有期待,可到了眼前,冰冷尖锐的匕首就这样紧紧地抵在自己的脖梗上,往后一步是死亡,往前一步也是死亡。
不仅是司徒鸿辉自己,就算是周围围观者的众人都觉得一颗星掉到了最高处,满心的忐忑和着急。
司徒鸿辉知道,不管是跳楼还是挟持,都是现在的邓科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就算他现在再害怕也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司徒鸿辉只能用尽自己最后最多的理智将恐惧和愤怒等情绪都压制下来,冷声质问:
“邓科,你先冷静一下。好歹我也曾经教过你那么多年,带你做过那么多项目,对你来说,没有功劳也苦劳吧?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拿我的性命来要挟?或者说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是钱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一切都好商量。但如果你现在一旦轻举妄动,不仅我会没了性命,你就没有了筹码,赢得你自己想要的东西。加上你自己也会没了性命。所以你一定要冷静,好好想想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要我能给得起的,我们都好商量。”
“我想要什么?司徒鸿辉你不知道吗?”邓科只是抓着手里的匕首抵在司徒鸿辉的脖子上,又紧了几分。在他的脖子上压出一道红痕,没有清清楚楚的说明白,只是反问了一句话。
邓科一按手里的匕首,周围基本上所有人都跟着提心吊胆下意识的叫了出来:
“住手!不可以!!”
“邓科,你住手!”其中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司徒夫人,这会儿的司徒夫人已经是气红了双眼,又包含着泪水。
对于司徒夫人来说,半个月前她才经历了自己的丈夫,被莫名其妙的人绑去了精神病院,失踪了大半个月,甚至险些命不久矣的事情。
司徒夫人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一切都在稳步,朝着好的方向走的时候,这个邓科又出来了。
司徒夫人怎么可能不恨他?
“邓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我们家鸿辉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不知道吗?你究竟记不记得自己受了他多少的恩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事情?你这样对得起他之前对你的帮助,对得起我们家之前对你的收留吗?”
“原本,我就不同意他把你带到家里来,更不同意他把你当成亲传弟子对待。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至少不是他眼里那么单纯。可偏偏他就中意你这个弟子,不仅将自己几十年的经验和知识都倾囊相授,更是恨不得将自己毕生积累的人脉和资源全都砸在你一个人身上。他真的是把你当做亲生儿子对待,我们家文文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鸿辉花在他亲生儿子身上的时间都没有花在你身上的时间和精力多,可以说是远远比不上。就算你不念他一分恩情,难不成在你心里竟还是有仇的?你何至于就如此对待于你自己的老师?一而再再而三的又是绑架又是挟持,现在还要拽着他跳楼,你就真的这么看不得他活着吗?”
司徒夫人这一番情绪激烈的话语,问得那叫一个凄厉,里面的情谊和恩情,但凡是有些良心的正常人都能感觉得到。
可偏偏,现在站在他们所有人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有良心的正常人,而是一个已经丧失了理智,丧失了良知,丧失了所有人道的怪物和疯子。
“是又如何?你以为司徒鸿辉对我有多好?给我项目,给我人脉给我资源?根本就是他把我当着随处当苦力,所有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全都交在我一个人身上,然后再有一个指导的名义来克扣我的工资,克扣我的奖金?这司徒鸿辉那些人脉那些资源,你以为我稀罕吗?我邓氏公司缺那些吗?所有的所有的只不过是他司徒鸿辉自己一厢情愿,自以为是要塞给我的,从未问过我想不想要,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学!如果不是刚开始跟着他出了弘康,现在我如果在弘康里,以我的能力和资历,工资和职位都远不止在鲲鹏里面这个地步。所以你们说的那些人脉啊,资源啊,全都是他司徒鸿辉欠我的!本来说是他该给我的!我愿意要还是给他面子了,你们如今还有什么好问的?”
“如果你们真的想问,你们倒不如问问司徒鸿辉,这些年我帮他做了多少项目,帮他没日没夜的打了多少苦工,又当了多长时间的牛马工具人?你就问问他司徒鸿辉过去那么多年,他自己的工作量少了多少,心里没数吗?我们不说远了,只是说鲲鹏创立的这两年多,鲲鹏有多少小事大事都是我帮他做的,有多少繁琐复杂的手续,都是我帮他去办的?所以司徒鸿辉对我的那一切,难道不应该是我自己应该得的吗?而你们再看看现在,你们一个个的倒是幸福健康,阖家欢乐了?可我呢,我做错了什么要让我家破人亡,我邓氏公司全都破产,而我背了足足五亿的负债!!你们说凭什么我就要这么惨呢?凭什么同样都是努力的心血,你司徒鸿辉的鲲鹏就能够蒸蒸日上,指日可待,而我邓氏公司只能破产,只能解散,只能负债?所以我恨!”
邓科冷笑连连,对司徒夫人和司徒鸿辉的质问,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半分不对,反而理直气壮地指责回去,目光一转,像是看见了人群中的温宁:
“还有你,温宁啊,宁宁…我的宁宁啊!我对你一片真心,我对你的情意,你不知道吗?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大学四年,整整四年,我对你如何?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了吧?难道你就不念我一点点好吗?我是怎么对你的,可如今你又是如何对我的?难道摸着良心扪心自问的不应该是你吗?只不过就因为我爱你,我太爱你了,我太想拥有你了,难道这就是我的错吗?难道就因为这个,所以我就要被害的家破人亡。而我的宁宁你啊,为什么就嫁给别人了,甚至摇身一变成了陆家小陆太太,你知道我躲躲藏藏的这些日子,听到多少个人提起过你的名字吗?我家破人亡,可你青云直上,家庭和美,凭什么呢?凭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过得比我好?我恨,我恨你们,别说司徒鸿辉了,我甚至都恨不得你们所有人跟我一起死!!”
众人听着邓科的话,心中发凉,看着邓科那疯疯癫癫的模样更是心惊胆颤,毕竟如果对面只是一个稍微失去了一点理智的正常人或者是歹徒都好说一点。
至少,不管是失去了理智的正常人或者是歹徒,都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是图财图人图权还是图势,只要是人还有欲望,那不管什么样的事情,至少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至少都还有的说。
可显然面前的邓科已经被逼疯了,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要的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就根本就没有突破口。
这才是最让詹图和温宁头疼的。
可除了胆战心惊,司徒鸿辉更多的是心寒和不可置信:
“所以,我从前把你带着跑项目,亲自带着你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啃,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跑,在你心里只是我要找一个廉价又听话的苦工?还是你以为我只是想找一个听话还好使又不花钱的牛马??或者你又是觉得可以光明正大地克扣你的工资?邓科,你是这样想的?我知道我那些人脉我那些资源,可能在你邓氏公司的眼里也算不上什么太好的东西,可你扪心自问,你当时只是湘大的一个本科毕业生。毫无工作经验,实习经历也不是那么的出众,我说白了,你那个做工程的能力还不如现在的宁宁!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要带着你?司徒鸿辉就算再差,那也是自己一步一步打拼起来的,人脉和资源也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比你邓氏公司那些虚与委蛇的关系要扎实多少?你当真以为我当时只有你一个选择了吗?或许你又认为,你一个刚出大学的本科毕业生,在偌大的宏康集团里面,只是实习了短短的三个月,就能够成为着名工程设计师的助理?你真以为这是正常的?”
到了这一刻,当冰凉又尖锐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时,甚至抵得越来越紧,痛感越来越明显,司徒鸿辉心里对死亡的恐惧也越来越重。
可也正是这样,反而到了这一刻,被邓科那一番真心话质问了一通,司徒鸿辉反而越发的愤怒,越发的心寒以及越发的难以置信。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转身过去看看邓科的神色,想要看看邓科此时的眼神,想要看看他这个从前极为满意极为赏识的亲传弟子,现在在医院的顶楼握着他司徒鸿辉的性命,是怎样冷漠无情倒打一耙的指责着自己从前的恩惠。
可司徒鸿辉做不到,至少做不到完全违背对于存活的欲望,就像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从前自以为是对于这个亲传弟子所有的恩惠,所有的教诲,在邓科眼里居然全都是是这样。
哈哈哈哈……
他司徒鸿辉简直是枉做人师,原以为是师慈徒孝,原以为是师徒之情,结果却是反目成仇。
简直可笑。
那他司徒鸿辉过去那么多年付出的精力和时间,还有倾注在邓科身上的心血算什么?
算他司徒鸿辉,眼瞎看错了人,引狼入室了吗?
何其可笑,何其可笑啊!!
“呵!司徒鸿辉你不用再花言巧语,也不用再如此装作理直气壮和反问我,是恩是仇,我心里自有认知。况且我乃邓家独子,心甘情愿的随你,在鲲鹏受了这么两三年的苦,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回报了,你该知足才是。”邓科半点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从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整个邓家也不会有谁指出来他的问题。
温宁看着眼前的场面,只能趁着邓科和司徒鸿辉说话分心的时候,拉了拉詹图的衣袖。
詹图转头看过来,和温宁对视的一瞬间,几乎就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想法。
温宁示意詹图在和她截然相反的一旁准备着,而自己则是出声分散邓科的注意力:
“邓科,你先冷静下来,你冷静下来,我们什么都可以商量。不管你是想要钱去还你那五个亿的欠款,还是想要谁的命,我们都可以商量。就算你是真的想要,拉着一个人给自己垫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拉的也不应该是司徒老师而是我吧?否则你又怎么会动这种手段,对鲲鹏下手?你如果真的想要司徒老师死,你在将司徒老师骗出去的那天,就已经可以直接下死手了,再不行对一万步来说,你在精神病院也充满了下手的时机,又何必要等到今天才下手呢?无非是冲着我来,让我猜猜,你是想要钱呢?还是想要我陪着你一起死?如果是以前的邓科,应该是想要五个亿来帮自己还清债款,但眼前的这个邓科我就不太确定了。”
温宁说着,忍住自己有些颤抖的嗓音,表面上看着还是镇定非常的:“但不管怎么说,不管你是想要五个亿,还是想要我这条命,你直接冲着我来就可以了。五个亿我是拿不出来,但我的合法配偶拿得出来。所以你先放了司徒老师换我过去当人质!”
“宁宁…我的宁宁啊…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喜欢你吗?就是因为你聪明,你聪明又单纯,知世故却不世故。跟我原来身边围绕的那群女人,真的是太不一样了,她们太蠢了,而你太聪明了,我一下就被你迷住了。可没想到到了现在依旧是这么聪明,所有人都看不清我,肯定一眼就能清楚我现在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我就喜欢你这样自信又聪明的样子。”
邓科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疯癫,又笑得不可控制,笑的像是失去了理智,原本还算是俊朗的脸上此时已经神色狰狞:
“可是你太聪明了,我之前和你做过设计大赛,我知道你究竟有多么聪明。更知道你现在不仅能够猜出我想要什么,更在你的那个小脑袋瓜里盘算着,不知道要怎么来暗算我。我不会上你的当,假如我是拿着匕首把你按在怀里,那陆蔚然那条疯狗眨眼睛就要咬上来,还有跟在陆蔚然身后的那一群疯狗,他们全都是跟着陆蔚然学的,表面上看着冷静,实则就是实打实的疯子。我现在如果挟持的是你,那么现在围着我的应该不只是医院的护士医生和病人的吧,围着我的,应该是直升机警察又或者是特警?指着我的会是黑洞洞的枪口,而不是你们一群嘴炮。为了你,陆蔚然那条疯狗是会不择手段的,他简直可以不要理智。我跟他赌不起。但是…”.
“假如我只是将司徒鸿辉挟持,看见了吗?不止你会受制于我,陆蔚然更会受制于我。你们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就像现在你看陆蔚然连面都不用露。”
邓科说着,脸上的笑越来越邪性,目光突然凶狠起来,看上和温宁截然不同的方向,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好几个音调:“所以!!你最好命令陆蔚然手下的那条疯狗,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不保证死的是我,还是司徒鸿辉!!”
话音未落,邓科手里的匕首抵在司徒鸿辉的脖子上,力气越来越大,俨然已经划破了皮肤,溢出了一条细细的血丝!
眼见着已经出血,邓科也不是善茬,司徒夫人急得不行,大喊道:“邓科!你住手,他是你老师!”
“詹图!站在原地不要动弹!”温宁一时也顾不上其他的,只能先一声呵斥,让原本有所动作被邓科发现的詹图站在原地。
温宁伸出双手,尝试着一点一点慢慢地接近邓科:“我现在让他不动了,他绝对不会再擅自靠近了,所以你最好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保证你得不到!”
见邓科的时候没有再继续往下按,他的脚步也没有继续往后退,温宁就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
温宁此时整个人就像是肾上腺素飙升,抬眼直白地对上邓科的那双眼,开门见山毫不遮掩地问:“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主要是我能够做得到的,只要你放开司徒老师,都可以给你。”
“让陆蔚然给我准备五个亿,原本…我确实是不打算让你过来。可经过你刚才的提醒,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仅要五个亿,我还要你!”邓科说的,理直气壮地看向面前的温宁,像是拿准了温宁不会拒绝:“你,过来,换我面前的司徒鸿辉,否则…我不确定他还能活多久。”
看着邓科阴测测的笑,旁边的司徒鸿辉还有詹图下意识地阻拦:
“不!宁宁,别过来!!邓科绑的是我,不是你,你如今的身体情况,你还怀着孩子,绝不能过来!”
“夫人,别过去!邓科是一条养不熟的狼,也暖不热的毒蛇,他绝对没存好心!你绝不能让自己陷身于困境中!”
这个时候四面八方的警笛声,都已经靠近过来,无数的警察已经在医院楼顶上集结,无数的消防员打开了气垫在楼底下等着。
可医院顶楼的楼层太高了,足足十七楼的高度,正常人站在顶楼上往下看一眼都会腿肚子打颤的程度。
就算是不害怕高的人都会恐高,所以即使消防员已经在医院底楼周围铺了一层消防气垫,可其实最多也就是起一个安慰作用,假如真的从顶楼一不小心失足摔了下去,就算摔在了消防气垫上,基本上也保不下命。
别说是司徒鸿辉认识温宁,也更别说司徒鸿辉将温宁当作自己的亲传弟子,就算只是普通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孕妇,司徒鸿辉的道德底线也绝对容忍不了他做出这种让孕妇来顶替自己的事情。
“没事的,没事的,司徒老师。我可以的,邓科不想死,他更不会对我轻举妄动,毕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更想要的是驾驭我,更想要折磨我。”温宁说着,一步一步的朝着邓科走过去。
“哈哈哈,知我者,莫若宁宁也。”邓科并没有否认温宁的话,反而在听司徒鸿辉说温宁此时怀了陆蔚然的孩子之后,他的眼眸中反而闪烁起了诡异的兴奋光芒。
眼看着面前的温宁越走越近,腾格掩体的诡异光芒就越来越亮,活像是戳到了他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兴奋点一样。
随着温宁一步一步的靠近,邓科也依照他们的承诺慢慢松开了对司徒鸿辉的挟持。
也正是温宁眼看着要站在他面前,司徒鸿辉脖子上的匕首松开之时,詹图突然从一个常人看不见的角落冲了出来,一把就趴下,双手拉住了邓科的脚腕猛地往里面一拉。
只听见骨头撞击上地砖的一声巨响,邓科还没反应过来,詹图就已经迅速站起来了,一脚踩在了邓科的腹部。
一声惨叫响起。
与此同时,司徒鸿辉也连忙护着温宁,警察冲上来的一瞬间,邓科被压制住,司徒鸿辉和温宁也被护在了警察身后。
一场挟持跳楼惨案,在众人的共同阻止下,终于没有发生。
邓科也就此落网。
好歹在这场挟持之中,司徒鸿辉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所以还是照常出院了。
倒是温宁,被司徒鸿辉司徒夫人詹图陆蔚然方涵一圈的人按着,老老实实地在医院做了好大一圈详细至极的检查,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做到温宁听进检查这两个字都心尖下意识发颤。
好在温宁只是受到了些许的惊吓,也没有受到什么大伤,这终于才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随着司徒鸿辉回到公司,陆蔚然的资金一点一点的投入进来了,整个鲲鹏公司可以说是劫后余生,一点一点地新建起来。
作为这一整场事情中最大功臣的温宁,一致赢得了鲲鹏公司剩下所有员工的认可和支持,司徒鸿辉当场就给温宁提到了设计部总监的位置。
与此同时,还给温宁开了长达一年的产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