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压低了声音。
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兴奋，和阴险。
“这个问题，我有办法解决。不瞒你说，我在陆万深身边，安插了我们的人手。”
“他的一举一动，我多少，都能掌握一些。”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让宋曦心中，猛地一沉。
方泽这条毒蛇，竟然还在陆万深身边，埋了钉子？
她面上不动声色，同时，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她脑中成形。
只听方泽继续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只要你肯配合我，给我提供一些必要的方便，我有十足的把握，抓住陆万深的把柄，让他身败名裂，彻底滚出宋氏集团！”
宋曦适时地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震惊，和犹豫，最终化作一种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
“真的吗？方泽……你真的有办法对付他？”
“如果……如果你真的能帮我摆脱他，我……我什么都愿意配合！”
挂断电话，方泽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陆万深众叛亲离，焦头烂额的下场。
宋曦这条线，果然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启动了，潜伏在宋氏集团内部的暗线。
这些眼线，是他花费了不少心思和代价，布下的棋子。
此刻，终于到了发挥作用的关键时刻。
他的目标明确——那些在权力更迭中失意，对陆万深的强势介入心怀怨恨，或是本身屁股就不干净。
害怕被审计，揪出来的股东和高管。
这些人，是天然的盟友，是点燃内乱的最佳火种。
通过这些暗线，方泽精准地将消息，送进他们的耳朵里。
“各位，看清楚了，陆万深名为稳定，实为掠夺！”
“他利用大股东的身份，打着审计的幌子，真正目的是什么？”
“是清洗我们这些老人，是把他自己的人安插进来，最终把整个宋氏集团，变成他陆家的产业！”
他刻意放大了陆万深的威胁，挑动着他们，内心深处的不安和贪婪。
“宋老爷子尸骨未寒，他就如此迫不及待，吃相未免太难看！”
“难道你们就甘心，看着自己，辛苦打拼的一切，最终为他人做了嫁衣？”
煽动性的言辞，如同火星落入干柴。
迅速点燃了那些人，心中积压的不满。
方泽趁热打铁，抛出了赤裸裸的利益诱惑。
“现在，机会来了。”
“只要各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配合我的行动，扳倒陆万深。事成之后，他侵吞的利益，属于你们的权力。”
“我方泽保证，只会比现在更多，不会更少！”
在利益下，这些本就心术不正，或被恐惧驱使的人，如同闻到腥味的苍蝇，迅速集结到了方泽描绘的虚假旗帜下。
他们不需要知道方泽的全部计划，只需要知道：跟着他干，能保住自己的位置，甚至能分到更多的好处。
于是，这些被利益捆绑的叛徒，化身宋氏集团内部的蛀虫。
开始利用各自的职权之便，在暗中制造障碍。
他们表面上，对陆万深和宋曦的指令，毕恭毕敬。
背地里，却阳奉阴违。
故意拖延关键的流程，散布各种干扰视听，动摇人心的小道消息。
甚至，在一些不显眼的数据上，做手脚。
夜幕降临。
宋曦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中。
卸下一身疲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是宋念泽。
他刚放学回家，小脸上还带着几分期待。
他仰起头，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宋曦。
“妈妈，爷爷呢？他怎么还没回家？”
这句天真无邪的问话，狠狠扎进了宋曦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她看着儿子那双，干净得不染尘埃的眼睛。
里面倒映着，她憔悴的脸庞。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残酷的三个字。
“他死了。”
沉重得如同山岳，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告诉他？
看着这张稚嫩的小脸瞬间失去光彩，被悲伤淹没？
不，她做不到。
宋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翻涌的酸涩，蹲下身，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声音涩哑却故作轻松。
“念念乖，爷爷…他…他身体需要好好休息，就去国外一个很远很安静的地方休养了。”
“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谎言出口的瞬间，宋曦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宋念泽眼里的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小嘴微微瘪着。
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失望。
他没有哭闹，也没有追问，只是小小的肩膀垮了下来，默默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哦”，然后转身。
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宋曦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对不起，念念。
妈妈只是……只是想让你晚一点，再晚一点，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次日。
阳光刺眼，却照不进宋曦心底的寒意。
她强行将翻涌的悲痛压下，换上一身素黑，面无表情地踏入了殡仪馆。
这里的空气，仿佛都带着一种冰冷的凝滞感，让她几乎窒息。
她必须亲自来，亲自为爷爷，安排好最后一程。
一叠叠冰冷的文件，摆在她面前，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每一个，都像是在提醒她那个残酷的事实。
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公式化地讲解着流程。
宋曦只是麻木地点头，然后拿起笔。
签字。
确认。
安排。
她的动作冷静得，近乎机械，仿佛在处理一桩与己无关的公事。
布置追悼会的场地，选择遗像，确定仪式的每一个细节……她有条不紊，声音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
每落下一笔，每确认一个选项，那支沉重的笔尖，都像是在她的心上狠狠划过。
爷爷的音容笑貌，过去的点点滴滴。
不断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