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桌上就两个投资方，黎良在说谁不言而喻。
其余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位上了年纪的长者开口道：“黎总，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个项目刚启动的时候景氏就已经在跟进了。”
景嗣面不改色，手上正剥着虾，显然没太给他当回事。
觉得拂了面子的黎良更是酒精上头，刚要指着人破口大骂，他的肩膀却被旁边的黎瑾按住，硬生生将他摁回了座椅上。
“家父不胜酒力，喝多了不太清醒，我代他向各位道歉。”
黎瑾彬彬有礼的向众人表达歉意，眼瞧黎良不太清醒，在场也有不少医生，判断出他这是有点轻度的酒精中毒了，简单的处理过后打了电话叫救护车将人送走，而他一走，剩下的流程自然是得让黎瑾来。
黎瑾虽年轻，但口吐清晰，逻辑缜密，眼界格局都很开阔，让不少人都赞叹：“真是年少有为，黎总有你也是好福气啊。”
黎瑾只是谦虚的笑笑：“前辈们谬赞了。”
他下意识看向对面的莫惊鸢，她正在和宋清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景嗣将剥好的虾递到她面前，她拿起筷子将虾肉一个个的送进嘴里，温水喝完，他又将一杯红糖姜茶放到她的手边，这期间二人都在各自和身边人聊着天，彼此没有任何的交流，却无一不透露着他们的亲昵。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莫惊鸢原本低垂着的羽睫动了下，随后缓缓抬起眼和他相视，并朝他笑了笑。
黎瑾的呼吸一滞，他羞涩的点头回应，轻颤的下唇暴露了他此刻紧张的情绪，他慌乱的移开目光，再没敢看她一分一毫。
饭局来到后半程，宋清寒起身去隔间接了个电话。
那头说了什么。
“什么时候回的国内？”
“……”
宋清寒笑了一声：“背着一堆命债还想金盆洗手？他胆子够大的。”
“……”
“比我优秀的医生多了去了，让他另请高就吧。”
等他回到包间，旁边的位子已经空了，再看景嗣，他的手上正拿着莫惊鸢的外衣，显然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宋清寒坐回原处，公事都谈的差不多，屋内的气氛放松开，大家也不拘束开始谈一些较为私人的话题。
“真是没想到啊，还以为景总怎么也得再等几年，没想到这就要结婚了。”
“缘分来了呗，我看那姑娘不错，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啊。”
说话的二人都是颇有名望的医学大拿，景嗣轻笑着应下：“届时还希望二位老师能参加婚礼。”
“自然自然。”
黎瑾悄悄地离了座，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景嗣那边，没人注意到他。
“说起结婚，清寒你也到年纪了，别整天泡在实验室里，也该想想成家的事了。”
宋清寒只是笑而不语。
但那两位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让他搪塞过去：“这样，你有没有看上的？实在不行我们给你俩牵线。”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二位老师就别难为我了，感情之事都是命中注定，哪能强求呢？”
景嗣闻言，脸上的笑意逐渐被淡薄取代，他的视线移向宋清寒，后者依旧在和两位前辈探讨人生大事，刚才的话似乎只是他无意说出口的周旋。
席间宋清寒一直在和莫惊鸢聊天的事景嗣都看在眼里，他不过问不代表心里不在意，这种场合下有交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现在却有点像是某人的刻意而为。
两人结识多年，宋清寒的为人景嗣不是信不过，可就像在外人印象中薄情寡欲的景总都能突然结婚一样，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
莫惊鸢关掉了水龙头。
擦干手上的水渍走出洗手间，她却在外面的走廊上遇见了一个意外的熟人。
黎瑾刚刚和医院那边打完电话，余光瞥见有人出来，他连忙收起手机和她打招呼：“莫姐姐。”
莫惊鸢走近：“在屋里没怎么能和你说上话，今晚上也是辛苦你了。”
“没有没有，”黎瑾不好意思的摸了下后颈，“姐姐说笑了，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听着他谦虚的话语，莫惊鸢轻笑。
“年少有为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她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在少年愣怔的目光之中温声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说罢，她越过黎瑾，回到了房间之中。
而黎瑾站在原地，鼻尖似乎还充斥着那股清淡却让人难忘的冷香，明明两个人说话的时间连半分钟都不到，可肩上的轻柔触感历历在目，仿佛她还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深吸了口气，摘下眼镜靠在墙边，一手抵着额头，掩饰着眸里汹涌的情绪。
饭局很快的就散了，黎瑾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礼貌的将众位前辈送离后，他打车来到了医院。
VIp病房内，黎良躺在病床上沉稳的睡着，他的手背上扎着针，药液正顺着输液管一点点的往下滴。
一个美艳的女人坐在旁边，用热毛巾细心的给他擦着额头。
“结束了？”
“嗯，”黎良走到病床跟前，“妈，父亲他怎么样？”
纪竹萱说：“肝炎又复发了，得在医院住一阵子，医生说他再这么酗酒下去，到时候别说患癌，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我的错，饭桌上应该看着父亲的。”
黎瑾看着沉睡之中的黎良，言语间说着自己的错误，语气却平静的吓人，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他那性子，你劝也没用，”纪竹萱的声音轻的几近不闻，“自作孽，不可……”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前，黎瑾打断了她：“妈，今晚上我守着父亲，你回去休息吧。”
纪竹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点了点头：“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离开前，她又提了一嘴：“过些阵子你三叔的案子就要在海港开庭了，到时候他名下财产会转移到你父亲这里，他这情况是过去签不了字了，你去一趟吧。”
黎瑾应了声，坐在了纪竹萱刚刚的位子上。
她走后，屋内就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
也许是点滴的速度有些快，睡梦中的黎良难受的皱了皱眉头。
黎瑾伸手，调慢了速度。
看着父亲逐渐平静的眉宇，他眸中冷寂的像是在算计着一件商品，轻声呢喃：“你可千万……不能拖我的后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