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车碾过碎石堆的刹那，祁梦蝶的指尖还残留着钨钢丝的灼烫。
五米开外的岗哨塔上，探照灯突然齐刷刷亮起，将车厢里蜷缩的十二名同志照得无所遁形。
\"东侧配电室！\"她踹开变形的车门，冰凉的夜风卷着硝烟灌进喉咙。
被解救的人们跟着她跃下时，周云帆突然扯住她披散的麻花辫——那缕沾着克隆体培养液的发梢正巧扫过他渗血的左眼。
\"西北角第三个通风口。\"他声音像砂纸磨过铁锈，右手指甲在车斗锈迹上划出歪斜的箭头，\"何内应给的图纸有蹊跷。\"
祁梦蝶瞳孔微缩。
记忆宫殿的檀木书架轰然开启，三天前何内应颤抖着递来的监狱平面图在脑海中铺展。
西北角本该是排污管道的位置，此刻在现实里却矗立着冯打手魁梧的身影——那人正抡起消防斧劈开试图攀墙的同志。
\"声东击西。\"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淡了周云帆手帕上的雪松香。
当冯打手劈碎第三个木箱时，祁梦蝶突然拽着两个少年滚进食人鱼池旁的灌木丛。
腐臭的水花溅在脸上，她听见周云帆用黄狱长的声线在浓烟中嘶吼：\"b区暴动！
全员增援！\"
十五秒后，西北角的枪声果然稀疏下来。
\"走！\"祁梦蝶踹开伪装的铁皮垃圾箱，露出何内应标注的暗道。
潮湿的霉味里混着新鲜的血腥气，沈司机瘫坐在渗水的石阶上，怀里抱着被拧断脖子的看守——那具尸体后颈赫然烙着与小六子相同的硬币状瘀青。
\"他们...他们给所有人都装了...\"沈司机哆嗦着扯开衣领，喉结下方蠕动着黄豆大小的金属凸起。
祁梦蝶忽然按住太阳穴，记忆宫殿里老顾的翡翠尾戒叮当坠地，摔出与控制器印记完全吻合的裂痕。
周云帆的匕首比她思绪更快。
寒光闪过时，沈司机颈间的控制器已经钉在砖墙上滋滋冒烟。\"还能开车吗？\"他扯下死人身上的制服裹住伤口，袖口金表链擦过祁梦蝶手背，凉得像食人鱼的鳞片。
远处传来履带碾轧声，黄狱长的改装装甲车撞塌了岗亭。
冯打手抡着滴血的斧头跃上车顶，额角青筋在探照灯下突突直跳：\"小蝴蝶，你的克隆体还在我床上哭呢！\"
祁梦蝶抄起生锈的消防栓砸向配电箱。
爆裂的电火花中，周云帆突然贴着她耳畔哼起苏州评弹——那是他们接头的暗号。
她感觉后腰被塞进个硬物，触感像极了老顾的翡翠尾戒，却在摸到环形凹槽时浑身发冷。
微型炸弹的倒计时在掌心跳动。
\"带你的人走下水道。\"周云帆撕开染血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易容用的硅胶残片。
那些苍白的人皮组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就像他逐渐涣散的瞳孔，\"三分钟后引爆。\"
\"那你...\"祁梦蝶的质问被装甲车的炮击声碾碎。
弹片擦过她发梢时，周云帆突然用带血的拇指抹过她眼皮。
温热的液体渗进睫毛，世界突然变成诡异的橙红色——这是易容术最后的秘技，能让视网膜暂时识别红外线。
纵横交错的激光网在视野中显现，黄狱长的狞笑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游戏该升级了，我的小蝴蝶。\"
当第一个同志钻进下水道时，祁梦蝶瞥见周云帆正对着装甲车后视镜调整领带。
他侧脸的轮廓在爆炸强光中忽明忽暗，竟与钟楼废墟里那个转硬币的金丝眼镜身影渐渐重叠。
（铺垫悬念）污水漫过膝盖的瞬间，祁梦蝶突然攥紧那枚翡翠尾戒。
倒计时还剩47秒，而周云帆的金表声仍在身后规律作响，像极了老顾生前最爱把玩的西洋钟摆。
污水漫过祁梦蝶腰际时，周云帆忽然攥住她握翡翠尾戒的手腕。
倒计时的红光穿透浑浊水面，在他苍白的指节上投下蛛网状的裂纹。
祁梦蝶这才发现他整条左臂都泛着不自然的青灰——那些溃烂的硅胶残片正顺着血管往肩胛骨蔓延。
\"闭气！\"周云帆突然将她按进污水中，三枚燃烧弹擦着发梢扎进水面。
沸腾的气泡里，祁梦蝶看见他嘴唇开合说着什么，暗红的血丝像水母触须般在两人之间漂浮。
氧气即将耗尽时，后颈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是周云帆用带伤的手掌托着她浮出水面。
\"东南方三十步有闸门。\"他咳嗽着抹去睫毛上的油污，破损的喉音里竟带着苏州评弹的尾调。
祁梦蝶这才惊觉他右耳垂缺了块肉，暗红的伤口像被谁生生咬下似的。
记忆宫殿的檀木书架突然震颤，三天前审讯室里的场景闪回：老顾用翡翠尾戒敲击莫尔斯电码时，耳垂也有同样的残缺。
这个细节当时被克隆体培养皿的反光遮住了，此刻却在污水的折射下纤毫毕现。
轰隆！
闸门被炸开的瞬间，黄狱长的狞笑混着蒸汽管道泄漏的尖啸灌进来。
冯打手抡着斧头劈砍生锈的阀门，斧刃与铁锈摩擦迸溅的火星，竟在潮湿的空气中燃起诡异的幽蓝火焰。
\"是磷化氢！\"周云帆突然扯下制服外套浸入污水，暗红的血渍在水面晕开时，祁梦蝶嗅到了雪松香混着硝烟的独特气息。
他将湿外套罩住两人头顶，滚烫的掌心贴着祁梦蝶后背：\"跟着我的脚步数呼吸，一、二、三...\"
十七步外的通风口突然射进探照灯光，祁梦蝶在布料褶皱的阴影里，看见周云帆脖颈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那是易容胶水渗入真皮层的征兆。
她想伸手触碰那些游动的金线，却被突然袭来的剧烈头痛钉在原地。
记忆宫殿的书架轰然倒塌，三天前的平面图碎片在意识里重组。
当周云帆带着她撞开第五道铁栅时，祁梦蝶突然拽着他扑向左侧：\"墙砖！
第七列第九排有暗格！\"
生锈的齿轮转动声里，黄狱长的咒骂突然变成惊恐的呜咽。
冯打手的斧头卡在突然升起的防弹玻璃中，幽蓝火焰顺着斧柄窜上他络腮胡。
祁梦蝶趁机摸到暗格里的手动泵，腐臭的污水突然形成漩涡，将追兵卷入地下泄洪道。
\"你早知道这里有水闸机关。\"周云帆背靠着淌水的石壁喘息，溃烂的皮肤接触到潮湿青苔，发出细密的滋滋声。
他染血的领带夹不知何时勾住了祁梦蝶的麻花辫，在幽绿的光线里晃成一道残影。
祁梦蝶刚要开口，头顶突然传来机械齿轮咬合的闷响。
三十米高的穹顶裂开蛛网状缝隙，黄狱长的声音经过扩音器扭曲成金属摩擦音：\"游戏厅的娃娃机该换奖品了——\"
无数透明胶囊从天而降，每个胶囊里都蜷缩着与祁梦蝶面容相同的克隆体。
她们苍白的指尖在培养液里划出求救的弧度，撞碎在石阶上时溅起的液体，竟将混凝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闭眼！\"周云帆突然用染血的衬衫蒙住她口鼻，自己却暴露在酸雾中。
祁梦蝶感觉后背撞上某个温热的胸膛，听见他心跳声里夹杂着诡异的金属共振——就像老顾的怀表卡进齿轮时的声响。
当最后一声爆炸余波散去时，祁梦蝶在满地玻璃碴中摸到半截金表链。
周云帆靠在泄压阀旁，易容残片已蔓延至锁骨，每说一个字都像砂纸磨过生铁：\"西南角...排水管...\"
他染血的手指在地面划出歪斜的路线图，指尖的金线突然迸发强光。
祁梦蝶下意识用翡翠尾戒去挡，却发现凹槽里嵌着的根本不是炸弹——那是半枚带齿痕的银元，边缘还沾着钟楼废墟特有的红粘土。
远处传来履带碾轧声，黄狱长的装甲车撞破了最后一道混凝土墙。
冯打手顶着焦黑的络腮胡跃下车顶，斧刃上串着个滴血的控制器——正是沈司机脖颈上被周云帆削飞的那个。
\"小蝴蝶的收藏品还挺多。\"黄狱长转动着镶满克隆体牙齿的戒指，改装义眼射出猩红光束。
祁梦蝶突然按住太阳穴，记忆宫殿的废墟里，老顾转硬币的手与周云帆调试金表的动作完美重合。
当第一束红外线切开酸雾时，周云帆忽然将银元按进她掌心。
冰凉的金属表面闪过一行荧光小字，那是用苏州评弹工尺谱写的加密信息。
祁梦蝶还未来得及破译，整个下水道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要塌了！\"队伍末尾的同志突然惊呼。
周云帆却在这时笑了，他残破的衬衫下摆随风扬起，露出腰间暗袋里半截翡翠烟嘴——与老顾生前叼着的那支一模一样。
祁梦蝶感觉后颈被轻轻一推，整个人跌进突然开启的垂直管道。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她看见周云帆正对着装甲车后视镜整理领带，溃烂的指尖捏着枚硬币高高抛起，那旋转的银光里隐约可见\"1943\"的字样...
急速下坠的气流中，翡翠尾戒突然发出蜂鸣。
祁梦蝶在颠倒的视野里瞥见管壁反光——那些本该光滑的金属表面，此刻布满了与控制器印记完全吻合的硬币状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