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不信顾非患有心脏病的事实，让他转院。
检查到深夜，得出来的结果和刚才那家医院的结论并无两样。
主治医生对沈佳说：“遗传性心脏病，他得病不奇怪。他的病情比他父亲的严重，现在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案，只能等待心脏移植。”
可是合适的心脏哪里那么容易等到。
那么多年了，顾父都没等来一个奇迹，更何况是顾非。
沈佳翻着检查报告，想从那繁多的报告里找出顾非生病是假消息的证据，可是不管她怎么看，报告都显示顾非命不久矣。
她垂下手，无力道：“就连你老师也没有办法吗？”
“我刚刚打电话问过他了，到这种程度，治疗都以减轻病人痛苦为主。”
主治医生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形，知道怎么说家属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积极治疗是能多活一段时间，多活就多一分希望。”
沈佳紧紧捏着检查报告，报告被她抓出褶皱，她调动能调动的资源，想找到一颗心脏。
打完电话，沈佳回到病房，看着顾非紧闭的双眼，心一紧，伸出手去探呼吸。
明明顾非按着心电监控仪，实时显示的心跳频率都在提醒她，他还活着。
可是她还是时不时要去探顾非的呼吸。
他太安静了，安静得像个尸体。
她从未想过他会离开，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互相纠缠到死。
她也不能容忍他再次抛弃她。
唐怀瑾的电话打断了病房的静谧，沈佳仔细的给顾非盖好被子，才出门接起电话。
“沈总，顾先生的威胁，您打算怎么应对呢？”
沈佳靠在墙上，看着病房外那泛着绿灯的时钟，良久才说：“按照他的要求做，澄清这是个意外，把程序抛出去。”
虽然唐怀瑾尽力遏制了，但还是压不住语气里的喜悦：“真的要这样做吗？毕竟程先生陪了您那么久。”
“你在质疑我吗？”
唐怀瑾那股喜悦消失，连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就按照您说的做。”
挂断电话后，程序的电话打进来。
沈佳看都不看，直接拉黑。
舆论反转得很快，刘婉学校拿出她的毕业设计，设计风格和刘婉以往风格一致，一看就是她自己设计的。
而顾非的设计，是另外一种风格。
学校澄清，舆论反转。
又有知情人士爆出，顾非曾经当过匿名设计师这件事，是程序透露给媒体的，是因为前几次的矛盾。
众人喜欢豪门狗血三角恋，视线被吸引。
顾非是不是匿名设计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们又买不起定制珠宝。
顾非醒来时，顾颖正坐在病床边。
“你怎么在这里，快去陪爸妈，别让那些记者闯进病房。”
顾颖眼睛更红了，像个小兔子一样哀怨的看着他：“现在舆论矛头指向程序，那几个无良记者，也被曝光了。”
“记者担心被曝光，都躲着病房走。”
顾非听见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悬着的心回落。
看来，那些照片和视频还是起了效果的。
可是，矛头为什么会指向程序？沈佳知道这件事吗？
顾颖看他刚醒来，就耗费精力思考，就说：“你别想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好好养好身体。”
顾非能察觉到她的不快，刚想询问，却在抬眼时看见熟悉的病房，这不是顾父所在的医院吗？
“你怎么把我送来这里了？万一被爸妈碰见怎么办？”
顾颖冷着脸：“错开楼层，你不出门他们是不会撞见的。”
说完她也不关心顾非，直接起身去叫卓轩。
卓轩带着学生进来给他做检查，他本来想说不用了。
但对上顾颖泛着凶光的目光，他就不说话了，积极配合检查。
卓轩叹了口气：“你病情恶化得比你爸几年都快，你这样不保养，死得更快。”
顾非乖巧点头，苦笑。
不是他不好好保养身体，如果可以，他比谁都想要活着。
但接二连三的事情砸下来，和他无法控制对沈佳的感情，都是不可控因素。
“我会注意。”
卓轩不信：“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他把听诊器收好，不再相信顾非的话，打算离开。
顾非叫住他，挥舞着右手手臂询问：“我的右手有一阵阵麻意，是我刚刚昏睡过去压住了，还是药物的因素？”
他本以为是压住了，在卓轩做检查的时候一直在揉按手臂，企图减轻麻意。
但是不管怎么揉按，麻意都无法驱散。
这让他生出些许心慌。
卓轩开了几个检查：“手臂上的麻意有很多种原因，最常见的就是因为你病情加重，心脏已经无法正常供血，这才出现麻意。”
“先做个检查吧。”
又几项检查要去一楼做，为了避免撞上顾母，顾颖让护工推着包裹着严严实实的顾非去做检查。
住院部的检查都是加急的。
很快就出了结果，和卓轩猜想的一样，是因为病情加重影响到了手臂。
顾非担心手麻会影响画设计图，就让妹妹带了一套画具来实验。
笔尖划过纸面，落下凌乱的痕迹。
顾非看都不看就能画出的圆圈，在手抖的情况下，成为了个不规则图形。
他尝试各种办法，固定住手臂，贴热帖，或者揉捏按摩，企图缓解手麻，让他再次画出设计图。
可每次落笔，都不如他意。
一次次的失败，消磨了顾非的希望。他砸了画板，巨大的声响和画板上凌乱的线条都在提醒他，他可能再也画不出设计图的这一事实。
画不了设计图，他接下来还能做什么呢？
顾颖立刻安慰他：“哥，没关系的，我刚刚问过卓医生了，你配合治病的话，手麻症状会缓解的。”
她担心顾非会因此压力大，就说：“我的伤休养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回去工作了，我会赚钱承担你们的医药费的。”
“你就当这是老天看你这段时间太辛苦，给你放的假期，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好好治病。”
以顾颖现在的工资，还不够承担顾父和他的医药费。
就算她可以，他不会这样做，也舍不得。
他生出了自杀的念头。
如果他活着是对家人的拖累，那他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病房门被推开，顾非以为是听见他砸画板的声响进来的护士，头也没抬，只是说：“我没事的。”
一双袖长优雅的手捡起了画板，看着凌乱的线条，沈佳疑惑：“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