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看见孩子隐忍的模样,愈发心里难受,含笑的向他伸出手来,“来,让姑姑好好瞧瞧。”
阿不努力压抑着心绪,听话抬起如灌了铅般的双脚,近前几步在锦绣跟前重重跪地,没忍住趴在她膝上痛哭出声。
“姑姑~。”
见状,锦绣更受不住的哽咽着嗓子眼,心疼得轻轻拍抚孩子的背,“平安回来就好。”
一句【平安回来就好】道出长辈期盼孩子的艰酸。
下首的丞延默默别开脸,眨了眨眼底泪,静静的退出堂厅。
年庚仰起头,深深抽了口气,抬手握了握媳妇的手,望着孩子止不住颤抖的双肩,以及那压抑的哭声,心情不免沉重。
他抬眼看向门房外候着的墨白,默默的眨动眼睛递了个眼色。
墨白心领神会,微微颌首领命转身离开。
锦绣用帕子拭了拭泪水,哽咽的安慰孩子,“快别哭,让我们仔细瞧瞧。”
阿不听话的低头用袖子抹了把泪,仍止不住颤抖的双肩,抬起哭红的眼皮,看着面前二位长辈。
“姑姑,姑父。”
年庚微微扬起嘴角,道,“起来吧。”
“是,姑父。”
锦绣抬手轻轻抚摸孩子的脸颊,含泪的眼底带着笑意,“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阿不压着哭腔,摇头道:“阿不这辈子能找到亲人,一点儿都不苦。”
孩子这番话,便连年庚这般硬汉,都忍不住内心动容。
做为孩子的父亲,倘若他和瑶儿的孩子流落在外受苦多年,他也是无法承受的吧。
——————
凤禧宫。
今儿萧帝又到皇后的宫里蹭饭,帝后默契不语的用着晚膳,好似不互相打扰又无形拉近了夫妻情感,反正萧帝很是满足与皇后这般和睦相处。
这时,竹心缓步近前来禀,“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进澜统管在殿外求见。”
萧帝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显然不喜被扰了雅兴。
伺候在旁的李熹立马恭声道,“皇上,奴才这便出去瞧瞧。”
见状,萧帝似才恢复几分悦色,给皇后面前的小碟子,夹了一块炙羊肉。
“臣妾,多谢皇上。”
“诶,皇后爱吃,朕都给你夹。”
“……”
皇后端起汤碗,刚舀动勺子便听见李熹急促奔走的脚步声,不禁蹙起秀眉。
在萧帝发难之前,李熹猛然咕咚跪地,激动禀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六皇子找到了,咱们的六皇子回来了。”
咣当~!
皇后端在手中的汤碗瞬间从手中脱落,竹心眼疾手快用帕子为皇后挡去汤水溅湿衣裳,“娘娘~。”
萧帝震惊的从櫈子上起身,又下意识扶住皇后摇摇欲坠的身子,“皇后。”
皇后攥紧了萧帝的衣袖,激动的看着李熹,“你方才说什么?”
萧帝厉声道,“有话好好说来。”
李熹连连点头,“是永安郡主和贺大人让墨白给进澜统领递的消息,六皇子就在他们府上。”
“此话当真。”萧帝不敢置信的屏住呼吸。
“回禀皇上,奴才断不敢妄言通禀,进澜统领便在殿外候着。”
“快,传进澜进来。”
“诺。”李熹麻溜起身,急走出殿外传人。
竹心连忙吩咐宫人将御膳撤下,又恭敬的来到皇后跟前,“娘娘,让奴婢扶您到殿前。”
皇后显然软了身子,脸色因激动而有些苍白,她早已不抱有希望之事,当下听闻又让她有些恍惚,更害怕只是黄粱一梦。
萧帝扶稳了皇后,说道:“让朕来。”
“是。”竹心恭敬的退到一旁。
萧帝小心的扶起皇后,带着她从偏殿出来,进澜已经候在殿中,见到人立马单膝跪地:“卑职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萧帝扶皇后来到上首的雅座一并落座,方才颌首,“起来说。”
“谢皇上。”
进澜起身后,如数将墨白传来的消息一一回禀,帝后从一脸的震惊到恍然,再到心疼无比,便连向来硬朗的萧帝都几度红了眼眶。
这十多年来,他的孩子流落在外受了太多的苦,若不是妹子妹夫,恐怕没人会找到这孩子。
进润将墨白带来的玉佩双手逞上,竹心接过玉佩仔细辨认之后,向皇后点头:“回皇上,娘娘,确实是晴嬷嬷曾经所爱之物。”
“生辰对得上,又有玉佩为证,那孩子还酷似他大舅,皇后此事错不了。”萧帝高兴的握紧皇后的手。
皇后几番压不住泪水,哽咽的问进澜:“孩子如今可还好?”
“回娘娘的话,据墨白所言,自从贺大人和郡主将六皇子带到京城,便同府里的三公子住在同一座院子,用度也与府里的小主子相差无异,便是负责在庄子上染布,当时贺大人和郡主还未知六皇子身世,所以——。”
萧帝点头,“无妨,重要的是六皇子身子还好。”
进澜,“墨白说,是二公子回府当日便察觉六皇子与郡主有相似之处,故而起了疑心,于是吩咐身边暗卫私底下回老家查实六皇子身世,如不然,恐怕谁也没想到六皇子就在府上。”
萧帝朗声笑道,“好小子,眼力不错。”
到底是在儋州呆过些时日,该是同师母手底下那批学子学到了些堪侦的皮毛。
皇后拭了拭眼泪,看向萧帝,“臣妾想见见孩子。”
“好,明日便让他们把孩子带进宫。”萧帝同样也想见自己的儿子。
皇后又说,“可是,兴圣宫那位。”
想到兴圣宫那位冒牌货,萧帝心情不由得沉了沉,看向李熹。
李熹立马禀道,“回皇上、娘娘的话,兴圣宫看守严谨,未得皇上和娘娘召见,不得迈出宫门半步。”
兴对宫曾是大皇子居住十几年的宫殿,里头一应布局皇后都了如指掌,派去伺候的人也都是信得过的心腹,不怕那小子耍出什么滑头。
萧帝想了想,看向身旁的皇后,“许是,还得委屈我们的儿子。”
皇后心下了然,谢家害他们母子分离十几年,杀了那小子固然容易,若不除却谢家,将来便是给她的两孩子埋下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