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重重落地骨头震裂的痛感钻心刺骨,内侍趁着萧尧痛呼之际,掐住他的下巴将整杯毒酒,一滴不漏的灌进他嘴里。
“唔——!”
萧尧反应过来之时为时已晚,酒液顺着喉管流淌,他暴怒不甘的想抠破喉咙吐出毒酒,奈何他的双手被牢牢桎梏。
他不想认命,却摆脱不了被帝皇被自己的父亲左右的命运,他痛苦的哀嚎,撕心裂肺的喊出【父皇】二字。
“父皇——!”
萧帝迈出院子的脚步微微一顿,背身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他默然的仰起头来,似观望悬挂在云层里露白的玉盘。
这时,进澜从前院缓步来禀,“启禀皇上,卑职已带人仔细搜查尗王府上下暂未发现任何可疑之物。”
萧帝缓缓的闭上双眼,半晌,压下胸腔里的落寞,恢复平静的冷凛之色,“即刻前往明因寺,从诀空方丈手里迎接六皇子回宫。”
进澜心念微颤,对上帝皇的眼神,当即会意拱手。
“卑职领命。”
进澜旋即带领一批御林军,连夜赶往正东坊的明因寺,接回流落在外的【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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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锦绣陪年庚用着早膳,听闻墨白近前来禀的消息,夫妻俩不禁意外的面面相觑。
年庚握了握媳妇置于桌面的手,深知皇上亲手结果宸妃,也是在给瑶儿一个表态。
“宫里可传出消息?”年庚平静的问。
“回主君,宫里暂时密不发丧,皇上意思是待六皇子回宫,再潜内侍府对外宣称宸妃与尗王因病薨逝。”
年庚心下了然,皇上是担心宸妃与尗王背后之人起疑,在接回【六皇子】以前将人转移。
“好,先下去吧。”
“是。”
魏娘见状,也领着扶桑一并退出门外。
待人走后,年庚拿起筷子给媳妇碗里夹了块煎饺,缓声道:“昨儿娘子说想上明因寺敬香,不如换个地方,听说正东坊还有一座青化寺,想来也是不错的地方。”
锦绣知道年庚担心明因寺潜藏着危险,她之前选择明因寺便也是听说那里有位修行了得的诀空方丈,如今看来,对方在修行上是否了得她不知道,藏的倒是极深。
“好,你快别顾着我,眼下时辰不早你赶紧吃了好上值。”锦绣说罢也给他碗里夹了块煎饺。
“对了,梁主事该是已经去往皇田了吧。”
年庚微笑道,“快了,总得做足准备。”
锦绣闻言,淡笑不语,所谓的准备,自然是给有需要的人做足准备。
她越发期待皇田究竟会发生什么精彩的事,倒让年庚首当其冲的对屯田司一职下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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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过后,淑妃惠妃顺妃纷纷命人往母族递出消息,很快,宫里多出一个【六皇子】的消息在官臣圈子里炸晌。
半年多前的宫变,宫里便传出皇后当年在潜邸生的二胎并非是公主,而是被宸妃秘密换走了个皇子,这么些年过去了,皇后二子怕是已经不在人世。
没能想到,【六皇子】就这么不吭不响的凭空出现,还听说是从明因寺诀空方丈手里接回来的小徒弟,当年宸妃并未杀害皇后二子,只是把孩子送入空门多年。
这消息,一时间让其余党派瞬间有些坐不住,尤其是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党,毕竟他们几个没有一母同胞的手足,日后大皇子多了个【六皇子】相助,倘若争得储位恐怕再难把他从储位拉下来。
于是乎,各党各派的朝臣便开始围起来蛐蛐对策,好的在立储之前想出法子做空萧承继储的可能,至于刚认回来的【六皇子】根本不足为惧,到底流落在外十几年,帝后再宠可尽的弥补也是有些生份。
近来思绪都在皇田之事上的邢相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还是邢安青颠颠的从衙门早退回的府,他这个当外祖的才知道自具的二外孙仍倘存于人世。
“爹,如今六皇子认祖归宗,诚如外面的传言,将来承儿继承大统威望更高,于咱而言是好事。”邢安青高兴之余,也在琢磨,“皇后也是的,这么大的事竟不派个人给爹您递出消息。”
邢相皱着眉沉思半晌,听闻儿子最后一番话,倒是撩眼看来,语气平静地道:“邢二手底下的人来报,萧烨昨夜出宫去了趟尗王府。”
邢安青意外的眨眨眼,瞬间恍然大悟,“我说老六怎的就忽然被找了回来,感情是尗王府那位终于肯松口,可不会是还想博得圣宠?”
“爹,我暗下派人打探过,大理寺给郭氏母子灌了牵机剧毒,每隔十日太医院给尗王府送一回解药,不说萧尧已经废了,郭氏还如何与皇后相比。”
邢相没好气的听完儿子的高谈阔论,缓了缓,开口道:“那你可能打探出来,尗王府今日是个什么境况?”
邢安青:……
还能是什么情况,老子问这话啥意思?
不会是萧烨真要让郭氏复宠吧!
邢相冷然一笑,“想来,宸妃母子已经去了。”
邢安青先是一怔,半晌才意会老子话里的意思,诧异的抽了口凉气,“爹,您的意思是——。”
萧烨得了自家老六的下落,回头就把郭氏母子杀了?
虽说,邢安青也想这对绊脚的母子早些下地狱,但萧帝如此果决对待曾经的宠妃还有自己的亲儿子,一时间让他难以相信。
邢相勾唇哼哼两记,斜睨木纳的老儿子,继续道:“怕是宫里的六皇子,非六皇子。”
邢安青又懵了:……
“还记得宫变那日,皇后为萧烨挡下的那一箭?”
邢安青点头如捣蒜,这事他怎能忘得了,害他差点跑到寺庙捐上几个香油,生怕皇后妹子当真挺不过去,彼时后位换人,他那缺根筋的大外甥还怎么跟别人家的孩子抢。
邢相双手背身,悠悠在房中迈着小步,口中念道:“千步一发,百发百中,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做到。”
“这事我知道,爹您一定说的是谢将军,可是谢将军早已身死沙场。”邢安青说到这,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难道是谢将军的后人,可之前怎的没听说谢将军仍有后人。”
见老子没反驳他的话,邢相安又不明白了,“倘若真是谢将军的后人,他们为何帮郭氏母子?郭氏母子为何愿与谢氏联手谋害一心为他们的萧烨,凭什么相信谢氏会替他们母子争夺帝位。”
邢相勾唇淡笑,“事情,似乎变得有趣,回头你暗下派人好生调查郭氏的出身。”
在邢如章看来,整件事能说得通的,只有这一个突破口。
不然,一个无父母族人依靠,仅凭盛宠居于后宫的妃子,岂有胆量与叛贼联手谋夺皇位。
经老子这么一提醒,邢安青当下了然于心,“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