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并不在意肖大娘子话里的意思,也清楚肖大娘子不过一时嘴快,笑道,“大娘子不必同我们家生份。”
“郡主说的是,我便说郡主通明达理,头回见着郡主的时候,我就知道能同郡主处得来。”肖氏高兴道。
很快,肖氏又回到话头,“孙老副将在的时候,估计也是想培养孙子将来恩科及第,听说孙家那小子十岁就考中了秀才,比他老子有能耐。”
锦绣不由得挑挑眉,赞赏道,“确实后生可畏,孙大人武将出身,常听说武将大人最是不拘小节。”
肖大娘子又用团扇遮了脸,压低声音说,“郡主别见笑,不是我想在背后蛐蛐孙大人,这位孙大人确实同我家官人有得一比,还别说,他俩小的时候光着屁股蛋,在军营里就耍到一块。”
锦绣:……,险些一口茶喷了出来。
她想说,肖大娘子更不拘小节。
肖大娘子见状,又尴尬得讪讪然,“郡主,您可还好。”
锦绣接过扶桑递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我没事,听大娘子这么说来,你同孙大人的娘子该是交情不错。”
“嗨,曾经确实有过那么几番交情。”
听出肖氏话里的隐晦,锦绣不觉来了些兴致。
肖大娘子也不瞒着,大大方方的道出,“孙家的大娘子严氏做姑娘时,同我确实是合得来,我同她是手帕起的交情,严家原是江南出身的商贾,那些年严家躲避战事举家迁到了上京,我们也就是这么认识的。”
“后来,严氏嫁给了孙大人,我们两更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之所以闹起了矛盾,便是因着有一回,她听信了大朱氏满口胡诌的谣言,说我在背地里瞧不起她商贾之女出身。后来,大朱氏被我好一通收拾,现在她瞧见我只有低头的份,但这严氏也别想我这辈子原谅她去。”
大朱氏正是上回府邸乔迁喜宴上,同自家姐妹起争执的太仆寺卿的继室娘子。
“郡主,当真不是我小心眼,我同她六七岁就起的交情,竟不抵一个外人胡咧两句,换作是旁人,我早撕了她的脸。”
锦绣将茶盏往她面前移了移,“大娘子消消气,先吃口茶。”
肖大娘子越想越气,干脆端起茶盏猛猛灌了几口,压下心底里又窜起来的火苗。
锦绣理解肖氏的心情,最伤人的往往是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事情过了这许久,肖氏仍耿耿于怀,可见得并未放下曾经那份交情。
大人在花厅相聚,跟着娘亲来的曹见微被领到海棠院同明疏一块玩儿。
曹见微比明疏年长两岁,性子活泼很喜欢明疏这个小妹妹,小姐妹俩一时跑到荷花池边上赏花儿,一时回到闺阁给布偶换上漂亮的衣裳,小姑娘之间的童真,往往是那么的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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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娘领着丫鬟往花厅送来厨房新做的茶果,同时禀报道,“郡主,邻居家的严大娘子上门拜访。”
闻言,肖大娘子瞬间僵持脸上的笑容,嚯地从交椅起身,“郡主,既然她来了,那我便先告辞,改日再来府上叨扰。”
锦绣见状,连忙起身拉着她,“瞧你,怎的还使上小性子了,严大娘子该是听说我们家昨儿回京,日后是邻居少不得前来走动,你这会子出去得碰上面。你说,人家严大娘子一来,你便甩脸子走了,将来传了出去,岂不是被人说肖大娘子你小家子气。”
锦绣并非想做那和事佬,左右都是皇上心腹重臣家的女眷,将来自家能走动的也就这几家人,不管肖大娘子和严大娘子怎么样,日后互相走动总会碰见,但绝不能从她府里闹出不愉快的事情来。
“肖大娘子若是心里不快,一会儿你只管坐着吃茶就是,全当卖我一份情面如何。”
肖氏自知不是不讲理的人,郡主都开了尊口请求,她总不好驳了面子,悻悻然的抿了抿唇,“好吧,我是看在郡主您的面子上,一会儿我可不同她说话。”
锦绣笑着把人扶坐回椅子里,示意魏娘道,“请严大娘子前来花厅一聚。”
“是。”
不多会,门廊外便传来女人娇而不艳的笑声,人未到声先至,可见严大娘子也是那不拘小节的人物。
很快,身穿茄紫高领宽袍配百迭马面裙的贵妇人,喜笑晏晏的随魏娘迈进门房,严大娘子相貌俏丽,头上珠钗点缀得体,行走间又不失大户娘子端作的风范,更多是体现她平易近人的随和。
“臣妇严氏,见过永安郡主。”
随严氏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八岁上下的俏姑娘,小姑娘规规矩矩的随娘亲福礼拜见,“臣女见过郡主娘娘。”
锦绣起身相迎,“严大娘子和孙姑娘,快免礼。”
严氏眼见永安郡主亲自近前扶起她来,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只是,当她看清花厅里还有另一副熟悉的面孔,笑容瞬间僵住。
不难看出,严大娘子眼底流露出意外之余,一副早知她来,我便不来的心思流淌。
肖氏自顾翻了个白眼,抬手抚了抚鬓发,将脸别开。
事已至此,严氏在郡主面前又不敢跌了脸面,倒是孙姑娘看见肖氏,不禁展露惊喜,“肖姨母。”
肖氏闻言,刚别开的脸又转了回来,同样露出慈爱的笑容,起身向小姑娘伸手,“晚凝也来了。”
孙小姑娘点头道,“晚凝随娘亲前来拜见郡主娘娘,不想,肖姨母也在,多年不见,晚凝可想肖姨母了。”
小姑娘嘴皮子讨巧,笑容真诚,锦绣看出,这姑娘是个心思通透有主意,故意化解她娘亲同肖氏之间的尴尬。
严氏见闺女上赶着讨好肖氏,暗暗板起了脸,却总归当着锦绣的面,不得不强颜欢笑。
锦绣开口道,“严大娘子快请入座,你这会儿来得巧,赶上了我府里新鲜做出来的茶果。”
有了永安郡主的解围,严氏自然不能再端着,连连附和笑道,“承蒙郡主款待,臣妇也不同您客气。”
“自该如此。”
锦绣安排人坐在自己的左手边,把两位大娘子隔开,但是这气氛场合也愈发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