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目举起黑剑。
剑尖直指雷云深处的混沌齿轮。
紫色的电光突然撕裂云层。
将他左眼的猩红与右眼的苍蓝映得如同燃烧的双色火焰。
对面那个戴着半块笑脸面具的身影张开双臂。
背后的雷云瞬间化作巨大的齿轮幕墙。
每道齿牙都咬碎了数颗扭曲的星辰。
“欢迎来到终幕，兄弟。”
身影的声音里混杂着齿轮摩擦与婴儿啼哭。
他抬手扯下面具。
露出的脸庞上半侧是苍目的模样。
下半侧却布满蠕动的齿轮纹路。
“你以为接纳无序就能逃脱宿命？”
“看看你掌心的伤疤——那是母神用触须刻下的枷锁。”
黑剑突然剧烈震颤。
剑柄的环形符文渗出金色血液。
苍目感到左肩的怀表碎片正在发烫。
那些渗入血管的星点光芒突然逆流。
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无数重叠的画面。
孤儿院的焚化炉里。
十三颗心脏在火焰中跳动成齿轮形状。
实验室的手术台上。
小丑的利爪划开他的胸膛。
将一枚黑色齿轮塞进心脏位置。
“你的诞生本就是无序的悖论。”
身影抬手一握。
雷云齿轮轰然转动。
无数道带着尖刺的发条如暴雨般射来。
苍目旋身挥剑。
黑剑在空气中划出混沌的弧线。
将袭来的发条尽数斩碎。
但碎段在空中立刻重组为狞笑的小丑面孔。
每张口鼻都喷出腐蚀性的绿雾。
他猛地后跳。
靴底踩碎一块沸腾的血肉。
却见血池中钻出无数条带齿轮的触须。
像拉链般缠住他的脚踝。
上方的雷云齿轮突然分裂成十二块。
每块齿轮上都浮现出他过往的记忆碎片。
第一次握剑时割破的手掌。
屠戮路人时溅在风衣上的血花。
以及在癫狂马戏团里看见的那具与自己 identical的尸体。
“看见那些齿轮了吗？”
身影的声音从十二块齿轮中同时传出。
“那是你每次拒绝癫狂时。
母神为你种下的枷锁。”
苍目挥剑劈开缠脚的触须。
却见剑刃触及齿轮的瞬间。
自己的掌心血疤突然裂开。
渗出的金色血液竟在齿轮表面凝结成新的符文。
“无序不是自由。
而是永恒的轮回。”
身影猛地握拳。
十二块齿轮轰然合拢。
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将苍目困在中央。
笼壁上的记忆碎片开始疯狂闪烁。
他看见自己在无数个平行时空里重复着相同的命运。
有时是戴着面具的小丑。
有时是被齿轮贯穿的尸体。
更多时候是在癫狂与理智的夹缝中撕裂成两半。
黑剑的环形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剑柄的人皮绷带彻底崩裂。
露出下面流淌着金色血液的剑骨。
苍目想起怀表上“拥抱无序，方得自由”的微光文字。
突然意识到那些齿轮上的旧伤纹路。
其实是自己每次反抗时留下的刻痕。
就像他掌心的伤疤。
既是枷锁。
也是证明存在的印记。
“你错了。”
他的声音在囚笼中回荡。
左手按住掌心的血疤。
“无序的本质不是轮回。
而是选择。”
话音未落。
金色血液突然顺着剑骨涌入剑身。
黑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鸣。
剑身上的环形符文开始逆向旋转。
将囚笼壁上的记忆碎片逐一绞碎。
身影发出尖锐的嘶吼。
雷云齿轮的转动频率骤然加快。
笼顶垂下无数条铁链。
每条铁链末端都系着一具戴着笑脸面具的尸体。
这些尸体在空中摆出不同的战斗姿势。
正是苍目在战斗中使用过的每一招式。
无序的攻击。
此刻竟被化作最精准的围剿。
苍目深吸一口气。
左眼的猩红与右眼的苍蓝在瞳孔中交融成混沌的紫色。
他不再挥剑格挡。
而是松开握住剑柄的手。
任由黑剑悬浮在身前。
当铁链与尸体同时袭来时。
他猛地张开双臂。
掌心的血疤爆发出璀璨的金光。
将所有攻击都吸附在身前。
“看看你自己吧，兄弟。”
身影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
“你在害怕——害怕承认自己与我本就是一体。”
苍目看着吸附在金光中的尸体与铁链。
看见每具尸体的面具下都露出半张与自己相同的脸。
另一半则是扭曲的齿轮或触须。
“我们不是一体。”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你是母神用齿轮拼凑出的倒影。
而我是从十三颗心脏里爬出的真实。”
话音未落。
黑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剑身的环形符文化作流动的光带。
将吸附的攻击尽数分解成最本源的能量粒子。
雷云深处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
巨大的齿轮开始崩裂。
每块碎片都化作燃烧的流星砸向地面。
身影发出绝望的咆哮。
他的身体开始崩溃。
齿轮纹路与人类皮肤相互撕扯。
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触须。
“你以为打碎齿轮就能逃离？”
“母神的触手早已穿透源海。
在每个时空缝隙里种下了癫狂的种子！”
苍目握住悬浮的黑剑。
剑身上的光带缠绕在他手臂上。
形成全新的符文护甲。
他抬头望向崩裂的齿轮。
看见裂缝中渗出的不是血液。
而是无数闪烁的记忆碎片。
那是所有在癫狂马戏团中殒命的灵魂。
他们的痛苦与愤怒在此刻凝聚成最纯粹的无序能量。
“我不需要逃离。”
他挥剑斩向身影。
光带化作的剑气在空中划出螺旋轨迹。
“我要打碎的不是齿轮。
而是定义癫狂的规则。”
剑气击中身影的瞬间。
对方的身体轰然炸裂。
化作漫天飞散的黑色齿轮。
每颗齿轮上都刻着一个扭曲的“无”字。
然而。
当最后一颗齿轮破碎时。
苍目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心脏位置不知何时被嵌入了一枚黑色齿轮。
齿轮的转动正在撕裂他的血管。
上方的雷云突然合拢。
形成一只覆盖整个天空的巨掌。
掌心赫然是他自己那张半人半齿轮的脸。
“你以为赢了？”
巨掌的声音如同万雷齐鸣。
“当你接纳无序的瞬间。
就已经成为了新的枷锁。”
苍目咳出一口金色血液。
看见黑剑上的环形符文正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与心脏齿轮相同的纹路。
他猛地将黑剑刺入自己的心脏。
剑尖从后背透出。
带出一串飞溅的金色血珠。
“或许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却带着释然的笑意。
“但至少我选择了自己的死法。”
话音未落。
他猛地转动插在心脏里的黑剑。
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最终轰然碎裂。
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图案。
将崩裂的雷云与破碎的齿轮全部吸纳。
当光芒消散时。
苍目单膝跪在废墟中央。
黑剑插在身前。
剑身上重新浮现出流动的环形符文。
他的心脏位置只剩下一个空洞。
金色的血液正从洞中溢出。
在地面形成全新的阵图。
阵图的中心是他的掌印。
周围环绕着无序排列的齿轮、触须与笑脸图案。
而所有图案的缝隙中。
都闪烁着无数灵魂的微光。
雷云深处。
那个与他 identical的身影最后一次发出笑声。
随后彻底消散在紫色的电光中。
苍目抬起头。
看见天空中漂浮着无数透明的齿轮。
每个齿轮上都映出一个不同的自己。
有的在挥剑。
有的在哭泣。
有的在大笑。
有的则像他一样。
胸口有着相同的空洞。
“原来如此……”
他喃喃自语。
伸手触碰最近的一枚齿轮。
“无序的尽头不是虚无。
而是无数可能的叠加。”
黑剑突然飞起。
插回他的掌心。
剑柄的符文与掌心血疤产生共鸣。
绽放出温暖的金光。
废墟之上。
紫色的雷云渐渐散去。
露出被撕裂的天空。
苍目站起身。
胸口的空洞不再流血。
反而有微光渗出。
他握紧黑剑。
剑身上的环形符文终于定格成一个不断吞吐光芒的漩涡。
那是接纳一切无序的证明。
也是开启下一段旅程的钥匙。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
比之前更加轻盈。
也更加自由。
苍目抬头望向源海的方向。
看见罗天的光点正在与黑山羊母神的触须共舞。
而在更遥远的混沌深处。
有一双眼睛正缓缓睁开。
眼中映出的不是毁灭。
而是无数个正在选择的瞬间。
他深吸一口气。
迈出脚步。
靴底碾碎了最后一块带有笑脸图案的齿轮碎片。
掌心的黑剑传来温热的脉动。
与胸口空洞中渗出的微光遥相呼应。
这场关于癫狂本质的试炼。
最终以惨痛的代价让他明白。
他即是无序，我即是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