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果然如孟严谨所说,他们就像是在躲避什么一般,白天也不把窗帘拉开,而是紧闭着,整个房子阴暗寒湿。
但再怎么紧闭,也还是挡不住有那么一束光强烈的透过微小的缝隙,射进来。
江千言就站在那束光下,半边脸被照亮,半边脸隐在阴影中,如同她此刻分裂的心境——冷静与疯狂仅一线之隔。
当跪伏在地的男人,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时,明显一愣,声音拔高了几分:“江千言,是你?”
瑟瑟的身体,忽然就不抖了。
脸上再也不见半分惶恐,反而透着一丝讥诮。
“是我,叔叔,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江千言面无表情。
江北山挣扎了一下,就要站起来,却被保镖们摁的死死的。
他急了,对江千言直接讽刺:“呸,谁是你叔叔。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叔叔。
这些人是你让来捉我的?立即放开我,我要好好教训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野种。”
站在一旁的尹翊,眼神瞬间淬了冰,骨节分明的手指攥成了拳头,在阴暗安静的房间,发出格外清脆的“咯咯”的响声。
他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对她出言辱骂。
孟严谨和保镖们太清楚发怒的尹翊了,怕是会将眼前的人剥皮削骨。
在他要挥出拳头的瞬间,江千言双手用力抱着他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别脏了你的手”。
尹翊虽然不明白江千言的举动,但却尊重她的安排。
眼神依旧如两颗寒钉钉在江北山脸上,深吸一口气才能压下怒火,然后缓缓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江北山不怕江千言,但尹翊周身散发的凌厉的气势,没由来的让他心底惧怕。
江千言偏头看着那张熟悉,却比六年前苍老十岁的脸,他还是如从前那般,一如既往的讨厌自己。
旁边同样被摁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听到自己男人说江千言三个字时,也猛地抬头看去。
在看到不是追债的人,而是曾经只能在他们面前做受气包的那个臭丫头时。
就尖酸刻薄:“好啊,还真是你这个白眼狼。
跟男人跑了几年,对江家不管不顾,终于知道回来了。
下贱货色,现在回来不好好赡养我们,还想对我们做什么?”
语气里完全没有刚才求饶怕死的唯唯诺诺,而是面目狰狞的谩骂着。
江千言听着两人对她的言语攻击,心无半点波澜,她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从小到大他们就是这样骂她的,对她就从未有过一句好听的话。
现在骂这一两句,对于从小到大的谩骂来说,简直无足挂齿。
从小被这么刻薄的对待,心里不是免疫,而是无比的厌恶。
这也是她为什么拼命赚钱,想要带爷爷逃离的原因。
而她隐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不让爷爷在中间为难。
现在她也无需再忍了。
“孟严谨,给我掌嘴,打到她说不出话为止。”
女人:“你敢,江千言你去哪里找的这么多野男人,敢对我们动手!”
她以为她的吼声可以吓住江千言,从前只要自己声量大一点,她就不敢吭声了,总是轻易被自己拿捏。
然而,孟严谨沉重的巴掌随着空气降落,空气中是一阵阵的“啪,啪”声。
江北山瞬间暴怒咆哮:“贱人,反了你了,敢打长辈!”
江千言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冰冷,看也不看江北山一眼,冷冷的道:“孟严谨,他不服,那就连他一起打。”
直到打得两人,嘴成肿成香肠,脸肿成个猪头后,江千言才让人住了手。
缓步来到女人面前,一手掐住她渗血的下巴。
江千言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马金花,你说我是白眼狼?我十几岁就开始赚钱养整个江家了。
我在江家的时候,你们还是靠我,才有一口饭吃的。
说我对江家不管不顾,你又为江家做过什么?
你们有手有脚,却整日好吃懒做,爷爷的家底早就被你们挥霍一空了。
你们还以为你们花的是爷爷的钱?还以为爷爷有多少财产,那是我打工赚的钱。
那些年如果不是为了爷爷,我早就让你们饿死了。”
尹翊眼中一直隐藏的暴戾,看向江千言时瞬间化为心疼,原来她大学时,一个人打几份工,竟然就是为了养整个江家。
现在的他就想直接灭了那两人。
马金花:“你是晚辈,赡养我们,不是你应该做的吗?而且江家养你十几二十年,你不该回报江家吗?”
“没错,我们把你养大,你就应该养我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江北山也附和着,嘴里的血沫星子横飞。
江千言的脸色更冷了,声音陡然提高:“天经地义?养大我的是爷爷,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她放开马金花,侧身靠近江北山,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酒精和恐惧的酸臭,让她有些恶心。
她直起身走到客厅的窗前,伸手猛地一把拉开了窗帘,打开窗户,看着随寒风摇曳的树枝。
房间突然大亮,两人极度的不适,身体不由的颤抖了一下,他们明显对日光不适应。
江千言:“今天我来不是跟你们废话的,我就是要问个清楚。当年,你们把爷爷怎样了?
我离开的时候,爷爷明明身体已经好了,医生说没有任何问题。为何跟你们回家后,他会突然就没了。”
江北山情绪瞬间暴怒,脖子上青筋也跟着暴起:“你还敢提爷爷两个字,他死的时候,你回都不回来看过一眼吗?你个没良心的下贱胚子也配提老爷子?”
他扯着破锣嗓子,声音要把人都耳膜刺破,嘴里毫不留情的讥讽,“老爷子咽气那天,你是不是正躺在哪个野男人床上快活着?”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江北山整个人被踹得歪倒在地,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转眼就鼓起一个紫红色的血包,嘴角渗出血丝,整个头活像被开水烫过的猪头。
尹翊慢条斯理地收回长腿,顺手掸了掸西装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哀嚎的江北山,薄唇轻启:“再让我听见从你嘴里吐出一个对她不敬的脏字,”
他转向孟严谨:“就继续给我扇嘴。”
暴戾的眼神又钉回江北山身上,说出的话如同来自地狱的决策者:“好好回答千言的问题,否则,你们的嘴巴以后就永远不要再说话了。”